窗边的白衣之人,对方已转开脸去,不以为意地继续听曲。
瞧见玉潋心惊慌失措的脸色,东冥乐无声低笑,而后自然而然挽上她的胳膊。
玉潋心欲拨开东冥乐的手,不料这女人突然贴近,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不想试试,阙仙师到底是不是真失忆?
这话无疑切中要害,玉潋心将要后退的步子生生止住,又听得东冥乐继续说道:就算阙仙师真的失忆了,你也不甘心就此作罢吧?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办法。
玉潋心不再说话,东冥乐便暗自扬唇,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便愈加堂而皇之地挽紧玉潋心,领着她上阁楼去。
这一次,玉潋心没有明显拒绝。
东冥乐显然是这琴楼的熟客,管事的孙姨得到消息,忙不迭放下手中活计,亲自出来相迎。
因人多眼杂,不便唤明身份,便扬着笑脸道:楼上给二位留了座儿,这边请。
玉潋心放眼一望,只阙清云身后一方矮几旁的座位尚还空着,其余地方皆是座无虚席。
由此,她愈发确信,今日之事,绝非巧合,原是东冥乐将她算计了。
孙姨在前带路,吩咐楼里的下人给两位姑娘上好茶来。
东冥乐却说她要喝酒,还非得要烈酒,孙姨哪敢不从,一一答应,又改口让人给她们上好酒。
玉潋心斜斜睨了眼东冥乐,这女人真是极矫揉造作之能事。
好酒好茶就着品类繁多的糕点都端了上来,铺满一整张桌子,玉潋心时刻注意着阙清云,食不知味,也没心思听曲。
直到东冥乐执公筷夹了一枚梅花糕,掌心朝上半托半护地送到她嘴边,她才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与东冥乐对视。
后者朝她挤了挤眼,又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张口。
玉潋心抿紧唇,犹豫再三,却到底没有拒绝,就着东冥乐递来的花糕轻轻咬下一块,剩下部分置于碗碟,并小声道了句多谢。
东冥乐眉眼弯弯,乐在其中,又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玉潋心。
玉潋心连饮三杯清酒,视线又一次不经意落在阙清云挺拔的背影上,然而对方除了最开始那斜斜一瞥,便再未回头。
潋心妹妹,缘何郁郁寡欢?
东冥乐凑近,许是多饮了几杯,呼吸间夹着淡淡酒香,其面色也隐泛红光,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多情又无情,似能一眼瞧到别人心底去。
那人借酒装疯,贴得极近,酒意盈然的鼻息吹拂于玉潋心心口。
若随意换个人在此,都难保不会为其眉目间显而易见的情意心动,偏生玉潋心是个铁石心肠的,瞧不见,亦不理会,额心微蹙,竟还试图后退。
东冥乐洞察她的小动作,不由暗暗恼火,突然探出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语气嗔怪:我真有那么坏,需让潋心妹妹避我若蛇蝎?
玉潋心叹了口气,试图拨开东冥乐的手:乐姐姐,你喝醉了。
东冥乐今日态度却莫名强硬,她身子前倾,整个人几乎落进玉潋心怀里。
后者双手撑住她的肩,不允她靠近,语气再严厉了些:乐姐姐!
她在警告东冥乐适可而止。
东冥乐微扬着头,眸光水润,自上而下与她四目相对,似哀婉似惆怅,辨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她眸心酝酿。
眼神间平白多了股针锋相对的意味,谁也不肯轻易妥协。
便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响,像极了杯盏与木桌磕碰时发出的细微脆鸣。
玉潋心正待回头,楼梯口倏地上来一行人,径直朝着玉潋心二人走来。
那些身着银甲的官兵现身便引发骚动,但他们对周围惊恐纷乱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待在东冥乐桌旁停下,语气恭敬地禀报:少族长,族长请您回宗室议事。
东冥乐闻声,懒懒扫了此人一眼。
此时楼阁之中,数十双眼睛都落在她们身上。
她终于无可奈何,不得不松开玉潋心,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应他:我酒还未喝到尽兴。
银甲禁卫:无妨,少族长尽管玩乐,族长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