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潋心再瞧向阙清云,那人坐得端正,双手捧着茶碗,似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
整个琴楼,未因突然闯入的禁卫受到影响的,除了看台上抚琴的年轻姑娘,便是坐在台下,处变不惊的阙清云。
玉潋心叹了口气,心中仅剩的那点侥幸也被风吹散了。
适逢东冥乐问她:潋心妹妹,你是继续听曲,还是随我一道回东冥?
玉潋心垂眸,自阙清云身上收回目光:去东冥。
玉潋心既已开口,东冥乐惊喜之余没再于琴楼之中逗留,遂挽着玉潋心的胳膊,与之相携而去。
琴楼上的宾客品茶的品茶,听曲的听曲,先前那小小骚乱,很快平复下来。
窗边的白衣之人放下碎裂的茶盏,掌心溢出猩红的血,与茶汤相混,滴染她的衣摆。
顿了须臾,她随手朝桌上散了把银钱,而后拎起桌旁的佩剑。
一眨眼,去无影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玉潋心虽然口头上说跟东冥乐去东冥, 事实上刚离开琴楼,便寻了个由头独自离开。
东冥乐没继续纠缠,目送她远去后, 便跟随侍从回到东冥氏。
接下来几日尚算风平浪静, 玉潋心哪儿也没去,每日都会到茶舍坐一坐,那掌柜的认识她, 见阙清云带她来过,便好生伺候着。
但整整半个月, 她一次也没有见到阙清云。
没过多久, 坊间又传出新的消息:
东冥氏族长放权,正式确立了东冥乐继承人的身份。
东冥乐得了尚方宝剑,便开始开始着手整顿神主派, 之前埋在东冥氏族内的暗线纷纷启动。
短短数日, 东冥氏内部鸡飞狗跳。
神主派一系倒的倒,塌的塌,其中不少都被东冥乐掌握了确切的有损于东冥氏的证据,从族长手中获取稽查令,关键人物纷纷落马, 死伤无数。
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东冥乐身后众多高手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东冥乐销声匿迹养伤的那三年,他们自以为营造的优势,转瞬间就如泡影,碎了一地。
茶馆里人来人往, 玉潋心头上戴着斗笠,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半耷拉着眼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没一会儿就将东冥氏内风起云涌的局势听了个大概。
论手段与城府,东冥氏内,无人能出其右。
东冥氏内乱已然平息,这便是玉潋心最后一次来茶舍饮茶。
今日之后,她便要启程向西而行,去道衍宗寻那位无相神踪界的灵嗣,问一问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阙清云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她放下茶盏,忽听得茶舍厅内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遂有所觉,转眼去看,便见阙清云一身白衣,款款自厅外行来,与掌柜照面,自然而然朝楼梯行去。
踏上木阶之时,那白衣仙子忽而侧眼,视线越过大厅,与坐在角落里的人遥遥相撞。
玉潋心立时握紧茶盏,手心不觉间蒙了层细汗。
但随即,阙清云又收回视线,脚步平稳地上了楼。
提起的心缓缓垂落,但胸口仿佛堵着一团棉花,闷痛的感觉许久挥之不去。
又坐了片刻,杯中的茶水都放凉了,玉潋心方呼出一口浊气,扶着桌子起身,踏上木阶去往先前那间雅室。
她立在门帘前,顿了须臾,终故作镇静随意地敲响门框。
屋中之人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寻来,遂浅浅道了声:请进。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玉潋心掀开门帘,视线霎时便落在桌旁白衣之人身上。
屋内陈设如旧,她扬起脸来,缓步行入厅中,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笑道:方才在楼下瞧见仙子姐姐,忆起日前约定尚未兑现,故特地前来打扰。
阙清云抬了抬眼,目光只在她面上停留一瞬,很快又垂下。
她神色寡淡,缓慢啜饮一口清茶,张开薄而浅的嘴唇,惜字如金地表示欢迎:坐。
不知是不是玉潋心的错觉,她感觉今日阙清云格外冷淡。
玉潋心不介怀她的态度,大大咧咧往对面一坐,自来熟地拎起茶壶,翻开一个倒扣的茶杯,给自己满上茶汤。
她鼻子动了动,微弯着眼笑,随意寻了个话题:这茶好香,闻着不像东冥产的浸幽泉,倒像是来自中土西南一带。
阙清云闻言,似觉意外,又有几分兴致,遂放下茶盏,笑着问她:玉姑娘对茶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玉潋心难得谦虚,不过此前十年,我尚无肉身,以魂躯在天地间游历之时,曾到过西南,闻过类似的茶香。
尚无肉身,以魂躯游历于天地。
阙清云眉头微蹙,须臾后又松了开来。
握杯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直至指节泛白,她方抬眼,语气比之先前多了两分不易觉察的温度:玉姑娘记忆惊人,只是闻过便能依据茶香辨别出处。
这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