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她赌赢了。
正待稍稍调息一番,视野角落却瞥见一道白衣。
阙清云飞身而来, 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腾身没入亭中。
不等玉潋心有所动作,便探手揽过其腰身, 将她整个搂进怀里护着, 右手抚上玉潋心的后背,温良的灵气没入其身,熨帖经络, 舒缓其四肢筋骨的压力。
玉潋心愣了须臾方反应过来,推拒着要从对方怀里出来。
两人身形相仿,挣扎推搡之时, 手肘难免磕碰阙清云心口伤处,忽听得身后之人隐忍痛哼,玉潋心挣扎的动作也下意识顿了顿。
阙清云立即收紧左臂,圈紧玉潋心纤瘦的身子,下颌也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抱得更牢实了。
碍于眼□□虚乏力,又被阙清云占了先机,玉潋心再难挣脱,思及今日之事仍觉气闷,愤恨难平,不由言语刁难:师尊这是作何?不在皇宫善后,跑来湘山干什么?
她这才刚和东冥乐见了面,阙清云便紧赶慢赶地上了山,想必是御剑送云月寒入宫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
原以为阙清云不会回答,以往她这样问,阙清云总能避则避,仿佛一句关心是多么耻于开口的话语。
可意外的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阙清云小声说:你独来湘山,为师心下难安。
玉潋心咬紧牙关,还想接着置气,却又听身后之人温声劝她:东冥乐以为师性命相要挟,引你与之单独见面,必然是有利可图。
但单杀为师,于东冥氏而言,半分好处也没有,还会与你结仇,实在多此一举,故而不必心忧。
你我师徒越是着急,越容易落入东冥乐的圈套,若我二人沉住气,不理会她的试探,最后坐不住的,必然是这诡计多端的女人。
阙清云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贴着玉潋心的鬓发,轻咬对方耳朵:再者,这尸傀符也不是说发就发的,东冥乐没那么大的本事,吾徒莫要着急,咱们静观其变,如何?
话音落下,许久未得回音,玉潋心视线瞥向一侧,冷着脸没理她。
见小徒儿不说话,阙清云心中便有底了,这姑娘到底是将她这番劝言听了进去,只不过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气,还得闹闹别扭才行。
阙清云收回抚在玉潋心身后的手掌,改为双手按住对方肩膀。
两人相向而立,清风拂动衣摆,也卷起对方耳侧青丝,丝丝缕缕,飘扬不息。
潋心,抬头看着为师。阙清云的声音很轻。
玉潋心闻声,倒未执拗地躲开,遂稍稍抬眸,视线对上阙清云的双眼。
这一眼,却颇有几分意外。
阙清云平静柔和的脸孔难得生出两分赧然,但犹豫仅持续须臾。
眉目清丽的容颜倒映在玉潋心黝黑的瞳孔中,距离拉近,缠绵呼吸,再自然而然吻上她微张的唇。
这一吻比之以往少了许多悱恻,蜻蜓点水,一触即走,干净得像一片云。
那人吻过退走,浓密的发隙之间,露出一双微微晕红的耳朵。
再深的吻也曾有过,可如今,这不带丝毫情欲,试探,安抚,宽慰的亲吻,却令人怦然心动。
仙子落入红尘,果然是人间最潋滟的颜色。
阙清云忍着羞赧,舍去高位者那一身清傲的架子,半是撒娇,半是诱哄,轻晃小徒弟的肩:不生气了,好不好?
玉潋心原还绷着脸,可瞧见阙清云柔情似水的眼眸,不知怎地竟平白生出几分难为情来。
她再难维系脸上冷漠的表情,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丝,虽很快压了下去,仍被阙清云眼尖地捕捉到了。
你笑了。阙清云难得如此语调轻快。
玉潋心忙撇下嘴,冷哼:没有,是师尊看错了。
阙清云见她不承认,也并不坚持,但心里已然认准了她不再介怀,方长出一口气,更自然地拍拍她的脸,揉揉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往山下去。
行了几步,玉潋心忽想起一件事儿。
弟子约了东冥乐明日见面。她说,方才短暂交手,未分胜负。
阙清云点头,修正道:该是吾徒略胜一筹。
像在与谁较劲似的,阙清云今日好些言行都前所未有地孩子气。
玉潋心成功被她逗笑,在其师不可见的方位弯了弯眼,后道:听得师尊方才一席教诲,弟子打算,明日不来了。
东冥乐大概自以为拿捏了玉潋心的把柄,方如此肆无忌惮,一再咄咄相逼,但这师徒二人,从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是该听阙清云的,晾一晾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阙清云背对玉潋心扬起唇角,笑道:潋心决定便好。
栖鸾宫,炎琴悦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呼吸平缓,神态祥和,是睡着了。
炎温瑜坐在床侧,晶莹的泪水滴落床沿,洇开色泽稍深的水迹。
一炷香之前,云月寒执起他的手,告诉他:我从不恨你,亦不怨你。
可惜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