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替你们报仇!
其声低哑,宛如雷鸣,在空阔的谷地荡漾开去,传来一遍又一遍回音。
我会替你们报仇!
我会替你们报仇!
回音一句叠着一句,浓雾内的哭声竟真的渐渐低了下去。
玉潋心周身压力一松,体内灵气虚匮,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从空中跌落。
将要触地的瞬间,藤枝飞蹿,托起她的后背,卷住她的脚踝,将她轻轻推起,她方避免粉身碎骨的惨淡结局。
浓黑的雾影仍在虚空之中攒动,玉潋心掀起眼睑,一丝丝血泪难以抑制地涌出眼眶。
她卷起衣袖轻拭眼角,将狼狈的血痕轻描淡写地抹去。
哪怕已是一身狼藉,血染衣襟,再抬眼,仍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报仇
咕咕哝哝仿佛罩了一层雾气的声音从邪灵体内传了出来,许许多多不同的音色同时重复着这句话,其声仍然尖利难听,却没有先前那种噬魂夺魄的疼痛了。
玉潋心长出一口气,如此,当算短暂度过一场危机。
正待开口,与这稍稍恢复神智的邪灵交流,可她骤然变了脸色,心中腾起尖锐的凶兆。
银光一闪而过,利剑横空而来。
电光石火,锋利的剑气穿透青藤,从后侧捅穿她的胸口。
霎时间血溅三尺,红裙濡湿。
失去灵气支撑的青藤蜿蜒退去,玉潋心噗通一声倒地,视线沿着坟地内散落的骸骨向上延伸,于乱坟凹地的边缘,捕捉一道灰色人影。
木寅仙尊满目凶戾之气,见这一招得手,嘴角勾起的笑容扭曲而得意。
他手里捏着一道金色灵符,毫无畏惧地大步走进乱葬岗。
坟地内的冤鬼受那灵符驱逐,惨叫着一哄而散,丝毫不敢近身。
黄白骨骸在此人脚下碎成一地渣滓,嵌入乌黑泥泞。
他行至玉潋心身侧,伸手擒住她的喉咙。
既已撕破脸皮,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他在同盟大会上被雷劫重伤,实力大降,如今不过一头穷途困兽,发起疯来,便要乱咬人。
报仇?他掀起嘴角,讥讽地冷笑,要杀我的人全都死了!只要你比我先死,我就能继续活,阙清云为道衍宗所擒,谁又能替你报仇?
玉潋心被他扼住咽喉,喉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刺痛。
她冷眼瞧着这疯疯癫癫的仙尊,见其发疯发狂,像极了走投无路的疯狗。
既敢做,何不敢当?玉潋心嘶声说道,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这句话却像踩到此人痛脚,木寅仙尊怒目圆睁,神态狰狞,五指加重力道,厉声咆哮:你懂什么?!
玉潋心已不止一次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前辈质问这一句。
她懂什么?
她当然什么都不懂。
玉潋心嗤然而笑,反手叩住木寅仙尊的手腕,听得咔吧声响,他的腕骨竟倏然折断。
惨叫之声猝然响起。
你木寅仙尊瞪圆双眼,既惊且怒,震骇不已。
却听得她冷声质问:什么苦衷能逼得你丧尽天良?什么难处需叫你杀人无数?
踏无辜之人尸山谋得力量,到头来,又如何呢?
玉潋心眼角微扬,眸现凶光,一派仙宗之人皆猪狗不如,恶有恶报,其罪难消。
青藤蹿生,化作尖利的刀锋穿透血肉,他只觉浑身剧痛,藤枝旁侧生长的尖刺不仅刮下皮肉,还绞断筋骨。
一条藤蔓卷住他的腰腹,再控住他的四肢,令他无法动弹。
哐啷一声脆响,刺入玉潋心胸口的利刃跌在地上,她从容起身,森罗之力汇聚于伤处,皮开肉绽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她手中,攥着方才此人疏忽之际,未留意的灵符。
木寅仙尊瞪着玉潋心手中那张金色灵符,终于目露惊恐。
不他煞白的嘴唇嗫嚅着,可喉咙却被一根藤枝扼住,余下的声音被扼在喉咙里,只剩呜呜咽咽的哀鸣。
一蓬黑雾汇聚于玉潋心身后,露出千百张女子怨恨的脸孔。
玉潋心眼神幽冷,嘴角掀起凉薄的嗤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玉潋心捏着符纸,灵符内气机涌动,这熟悉的灵压,竟是出自道衍宗。
感应这灵符中虚假的浩然正气,玉潋心心中只觉讽刺。
天下乌鸦一般黑,混沌未开的低阶弟子尚且不论,仙宗同盟之中,数万元婴以上的大道修士,竟找不出一个堂堂正正的良善之人。
有什么苦衷?
不过是天地灵气日渐匮乏,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十大仙宗手段尽显,彼此争斗数千年。
这些人早已疯魔,急功近利,杀红了眼只为掠夺更多的天地灵气和修炼资源。
当初天玄事变,只是当世一个又一个悲剧的缩影罢。
这样的境况之下,何谈大义,何谈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