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潋心瞳孔微缩,眼中掠过一抹凶芒。
藤印玄跳下古木枝梢,缓步行至玉潋心跟前,在五步之外站定,而后毫不设防地盘膝坐下。
他整理好心绪,缓声说道:森罗门存在的意义,当是万物生长,绵延不息。
这一点,玉潋心有所耳闻。
森罗门主疗愈,掌生灵之气,不比饕餮门,集噬血杀戮于一身,也不如镜虚门诡谲玄奥,难以揣摩。
先前在邬舟山殷府那一战,残嗣体内的森罗魂骸之力远远不敌镜虚与饕餮,残嗣力量不纯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森罗门魂骸本身并不主杀,战力相比饕餮、镜虚两大魂骸是远远不如的。
可我的出生却夺走了娘亲的性命。
我是云罗宗的得意之作,在娘亲怀中之时便能与森罗魂骸之力完美相融。少年的声音清透明澈,娓娓道来,如你所见,我没有丹田,不能修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自我有记忆起,每回午夜梦回,总能听见娘亲的哭声,我想去寻她,但木寅仙尊毁我丹田,在我神魂中下了咒印,我终其一生,都将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森罗秘境之中,与魂骸相依为命。
他的眼神孤单而绝望。
森罗魂骸,其性为痴,无野心,无欲求,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引人觊觎,云罗宗从它身上撕下残魄,造就一个又一个悲哀的命运,摧毁一段又一段本该寻常的人生。
它在恶业之中徘徊,已逾数千年。
藤印玄直视玉潋心的双眼,诚恳地说道:我此生已注定没有未来,但森罗魂骸若留在云罗宗,悲剧就还会继续。
镜虚,乃半神之眼,掌轮回之力,在十大魂骸之中最为诡谲神秘。少年扬了扬唇,露出一个温和明净的微笑,我愿相信自上古而来的传说,倘使人间还有一线希望,那唯一的方向是赎罪。
他摊开双臂,淡青色的生灵之气从他体内逸散出来,形成一枚灵符,飘飘然落于玉潋心身前。
是藤印玄的魂印。
倘使这印记被玉潋心掌握,他的生死便也控在后者手中,可见少年一字一句,都是真心。
玉潋心敛下眸间轻佻,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眼神数度闪烁,面对唾手可得的森罗魂骸之力,她竟难得犹豫。
接下这枚魂印不过举手而已,可魂印背后寄托着少年纯粹无暇的祈愿,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她是一个肆意之人,最不屑于道德的束缚,不受所谓规则的约束。
但魂印相交,等同于立誓,她若开口,言出法随,必定得达成藤印玄的心愿。
几度思量,她脸色森寒。
不管怎么样,森罗门都是她必得之物。
阙清云为道衍宗所俘,虽然将她送回了听澜宗,但浑天道尊绝对不会罢手。
她要极尽所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得到足够的力量。
足够支撑她活下去。
也足够让她远赴璩阳,杀开血路,救回阙清云。
我答应你。
她说着,一把将魂印纳入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入手三个魂骸了呢,是不是很轻松?
魂印嵌入掌心, 滚烫灼热,与血肉相融。
藤印玄双手合十, 森罗秘境开始崩裂,四壁向内塌陷。
藤影回缩,如一道道青蛇,退回古木所在之处,树冠随风摇曳,枝叶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不多时, 青藤消失, 那棵古树也开始变小,茂密的枝桠变作根芽,葱郁繁茂的巨木反向生长,短短数息便退化为一颗拇指大小的青色种子。
这枚种子, 是森罗门的魂骸。
如少年所说,森罗魂骸,其性为痴, 无野心,无欲求。
魂骸内盈满生灵之气,无半点杀机。
玉潋心将这幽绿的种子纳入掌中, 金红的饕餮兽印明灭之间, 森罗魂骸自然融入她的身体,
气机动荡,修为在充盈的生灵之气蕴养下急速增长, 刹那间冲破合道境壁障。
玉潋心两臂微张,灵识绵延百里开外,似与天地相融。
耳清目明, 五感通透。
识海之中,她的魂魄抱守归元,安然静坐,身侧环绕三枚色泽各异的光斑:青绿森罗,金红饕餮与无色无形,成破碎镜影之状不断改变形态的镜虚。
她缓缓睁眼,森罗门秘境已然消失,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崎岖山路,那叫藤印玄的少年随着秘境崩塌,葬入虚空碎影之中。
耳边依稀还能听见少年轻声低语。
多谢。
对这人世,他没有任何留恋。
玉潋心垂眸而立,半掩的瞳眸漾起淡淡忧思。
她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穿过阴暗幽闭的林间小道,越往前走,光线越是昏暗。
透过树木枝叶间的缝隙,可见天空阴沉,乌云堆叠,遮挡日光,整座山阴气森森,不时有黑影从她身旁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