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遥坐在红轿中,头顶喜帕,珠帘掩貌,待得花轿停稳落地,帘子被人从外掀开,一只手伸到她的腰前。
她欣喜抬眸,将手放到来人的掌心,温柔娇软的声音被春风送到男子的耳根,“萧哥哥……”
褚萧未置一词,只稳稳握住她的手,在喜乐奏鸣中将她牵出花轿。
二人比肩而立,一路朝着婚殿缓缓行去。
岳姬遥微微偏头,隔着喜帕,含笑望向她歆慕之人,却见褚萧的心思从未落在她的身上,只将谨慎的目光一一穿过前来观礼的宾客,似在其中寻找什么人。
姬遥的心,一下沉落。
一直到了殿首,褚萧将场上之人悉数看在眼底,心头一下揪紧,因为赵临鸢果然不在其中。
再看向褚离歌与褚瑟时,二人面上神情淡淡,对上新郎官的目光,只庄重一笑,似在掩饰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
褚萧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拜堂行礼间,面色也颇为反常。
昭明帝端坐于殿首,神情隆重,察觉到褚萧的异常,将试探的目光先向褚离歌投了过去,不经意间又扫视褚瑟一眼,并未发现这二人可疑之处,最后便将警示的眼神投向了太子,褚萧这才勉强压制住怪异的神情,但他心中对褚离歌的防备丝毫不减。
“礼乐起!”
婚典正式开始,一时间,吹拉弹唱之响覆盖场上宾客之声。
“一拜天地!”
褚萧与岳姬遥垂首拜下,褚离歌与褚瑟互视一眼,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二人胸臆间萌生。
“二拜高堂”
昭明帝望着褚萧,却见褚萧的眼不经意间望向褚瑟的方向,那处竟已没了人影,褚萧的心,骤然惶惶不安。
“夫妻交拜!”
褚萧转身面对岳姬遥,目光悄然在她身后扫了半圈,忽然瞧见众人之中,褚离歌的身形一闪,下一刻,场上再无他的踪迹。
他心下一惊,手中握着的红布条倏地落地。
岳姬遥一下掀开喜帕,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惧之色,“萧哥哥……你怎么了?”
“太子!”
高座上,昭明帝声音一沉,向褚萧投去一双震慑非常的目光。
“儿臣知罪……”
褚萧勉强拾起地上的红布条,勉强以眼神安抚了岳姬遥不安的情绪,这才让婚典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流程依次进行,褚萧的心却早已不在,待得婚典结束,岳姬遥被喜娘搀入洞房,褚萧屏退了众人后,终于寻得了脱身的机会。
“褚萧!”在他身后,那个从来乖顺温婉的姑娘一下掀起头上的红巾,叫住她的夫君,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你我新婚之夜,你这是要去哪里?”
被装扮得美艳的姑娘缓缓走到褚萧的身边,早已看穿他今日的反常后,凤冠之下只有一双被清泪浸染的眸。
岳姬遥泣血般地说道:“你可知我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妻子!”
褚萧只看她一眼,没说一句话,便执意要走。
岳姬遥疯魔一般从身后抱住了他,“褚萧哥哥,你别走……遥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走了,遥儿一个人该怎么活……”
“放手!”褚萧用力掰开身后人稳稳箍在他腰间的手,将瘦削的姑娘猛然往后一推,“滚开!”
岳姬遥跌坐在地,撞翻案上茶壶的手被碎裂的瓷器割出了血,豆子大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眶中往下掉,所有的疼痛皆不知,只有胸中再难咽下去的苦。
她怔怔然望着男子漠凉的背,声嘶力竭道:“褚萧!你到底把我岳姬遥当作什么了?你对赵临鸢说爱便爱,那我呢?我和你的这些年,又算什么?!”
褚萧回过身,深深望她一眼,好一会儿,方缓缓说出几个字:“孤对你,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你满意了吗?”
岳姬遥的整个身子、整颗心,在听到他那句话的一瞬间,僵冷到了冰点。
她看着地上自己的血,看着自己的泪,心空茫茫的。
有什么支撑着她整个生命的东西,正在消失。
55梦如昨:你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岳姬遥风光嫁入东宫的这一夜,褚萧彻底离开了婚房,就好似彻底离开了她的人生。
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人,这便是她盼了十年的新婚夜,最终竟是她独自一人坐在婚房中,成为褚萧的太子妃。
岳姬遥与褚萧是青梅竹马。
那个时候的姬遥,是最受岳皇后恩宠的小郡主,而褚萧还不是如今受圣心蒙眷的储君,他不过是被褚离歌处处打压的小皇子罢了。
那个时候,朝野上下均拥护褚离歌,而对身为长子的褚萧,弃如敝履。群臣说他天资愚钝,远不及二殿下机敏聪慧,文韬武略更是样样不及;妃嫔长辈议他性格孤僻,远不及二殿下谈吐得体,举止修养更是样样不及。
就是在这样全方位被褚离歌打压的境况中,没人会想到,他终究还是被昭明帝立为太子,成为了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