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见到想见到之人,却见到了往昔那个总被他踩在脚下的三皇弟。
褚瑟静坐在庭院中,悠然给自己倒茶喝,抬眸瞧见褚萧的身形,他似早有预料一般,漫不经心一笑,“皇兄真是好兴致啊,大婚在即,竟还有心思到此一叙。”
褚萧并不理会,目光掠过他,四望了一会,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褚瑟心中了然却假意不知,慢悠悠说道:“这好像是皇兄第二次不请自来。第一次,皇兄带兵夜闯我西椋宫想娶赵临鸢性命,却不知这一次,所为何来?”
褚萧漠声:“鸢儿呢?”
褚瑟一本正经:“臣弟自知皇兄身居高位,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皇兄都该唤鸢儿一声皇弟妹,方合乎规矩。”
褚萧恍若未闻,坚持问道:“鸢儿呢!”
“哦……”褚瑟看向太子的兴致更深了,“原来皇兄此次还是为她而来。”
他起身,身形在褚萧身边来回游走,“可惜啊,皇兄口中的‘鸢儿’,如今已是本王的王妃。”
褚萧苍凉一笑。
是啊,是他当初亲手将她推给了褚瑟。
褚瑟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般,在他恍惚沉默的时候,偏偏说了一句寻衅口吻浓烈的话:“幸得皇兄当初眼盲心瞎。”
“……你!”褚萧猛然回过身,对上褚瑟一双带着笑意的眼,面上青筋暴跳,心中怒火顿起,“褚瑟,孤奉劝你切莫得意得太早,孤的女人,孤自会亲手夺回来!赵临鸢终会是东宫唯一的太子妃!”
清凉的月光下,褚瑟依旧云淡风轻地望着对方,话语意味深长:“皇兄说得不错,赵临鸢终会是东宫唯一的太子妃。”
褚萧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瞳孔倏地收缩,释放出利刃般尖锐的锋芒,“三皇弟啊,你的狼子野心藏了这么多年,这会儿怎么不藏了?”
褚瑟无所谓道:“对待穷寇,不需要藏。”
“……你!”
褚萧怒视他片刻,懒得与对方计较,便旋身欲走。
面对褚萧风云变幻的脸色,褚瑟始终淡淡地笑着,在他将将离去时,又特地说了一句:“皇兄今夜见不到鸢儿,怕是明日同样见不到鸢儿。”
褚萧果然停步,回过身,用似狐疑又似质问的眼神望向他,“你说什么?”
褚瑟敛去方才还与对方敌视的目光,忽然换上了一副同仇敌忾的面色道:“褚离歌与赵云的罪证曾经到过鸢儿之手,皇兄认为,褚离歌会轻易放过她吗?”
褚萧背脊骤僵,“你是说,褚离歌会对鸢儿下手?”
褚瑟郑重点了点头道:“太子与姬遥郡主大婚,满堂宾客皆是重臣,更有父皇与贵妃娘娘落座期间,如此阵仗,婚殿之外必有重兵把守,又有谁会注意到区区一个承欢宫的死活?这自然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褚萧咬牙,“他妄想!”
可嘴上这么说,事实上,经褚瑟这般“提醒”,他也意识到这场婚典并不寻常。
褚离歌从来都与他作对,又怎么会在东宫纳太子妃一事上丝毫不做乱,反而不吝美言一番,在父皇面前推波助澜了不少?原来褚离歌根本不在意这场婚事,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时机,一个能除去赵临鸢的时机!
思及此,褚萧愤然:“他褚离歌若敢在婚礼当日伤及鸢儿一分一毫,孤定会让他整个南霄宫跟着陪葬!”
褚瑟冷笑一声,“南霄t?宫算什么,也配给鸢儿陪葬?”
正说着,他手中握着的白玉茶杯忽举到褚萧的眼前,“若鸢儿在你的婚礼上有任何三长两短,我褚瑟就算穷尽此生,哪怕赌上整个承欢宫的身家性命,也会让东宫跟着陪葬,更让这个你与褚离歌争了半生的相朝江山,永无宁日。”
褚萧一怔,有片刻的恍惚。
他的三皇弟,可从来不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褚瑟望着褚萧的面色,淡淡笑了笑。
他所说的不过是玩笑,但他心知褚萧所言,却是真话。
他在心中感叹,他的皇兄何其愚蠢,口口声声说爱赵临鸢,可赵临鸢是怎样的人,他却从不比旁人多知几分。
他不知她待杜卿恒如何,便会待赵云如何,事关赵云,她怎么会轻易便交出褚离歌的罪证?她当然不会管褚离歌的死活,但她绝不会让威胁到赵云的事轻易发生。
这是连褚离歌都能看穿的事,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与赵云合谋,因他心中知晓,就算赵临鸢洞悉了他们之计,也不敢动他分毫,因此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换而言之,褚离歌无论如何也不会闲来无事对付赵临鸢,坏了他与赵云之间的协议。
但偏偏,唯有褚萧想不到这一层。
恰是如此,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入了褚瑟的圈套中。
立春之日,迎来了褚萧与岳姬遥的大婚。
傍晚时分,两列衣着红艳的队伍架起被装点得喜庆的花轿,在沿途百姓的纷纷议论中,声势浩大地自岳家府邸一路行至皇宫。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