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子弟长大后投军,跟随父辈在战场上拼来几个战功,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袭爵。
唐家满门战死,镇国将军,也就是镇远侯的爵位,本就该传到唐聿身上。
但是一个整日在京城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怎配得上这样杀伐果断的封号,人们有意回避唐聿袭爵的机会,从没有人称呼唐聿为“小侯爷”。
想到这,唐聿低头扯出了个苦涩的笑意。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小侯爷体谅。”梁修杰低声道。
他单膝跪在唐聿床边的地上,缓缓行了个军礼。
“小侯爷此时投军,想必是打算入住镇国军,这只队伍本就是唐家人打下来的,交由小侯爷统领我等自然心甘情愿,只是”
“我们这些老人都在这片军营里流过血,我们不敢不敢把手下数万将士的命轻易交给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半大孩子”
“是我。”梁修杰咬牙道。
“都是我自作主张,妄图考验小侯爷的智勇,让小侯爷身陷险境。”
“梁修杰甘愿军法处置,还望小侯爷莫要迁怒这里的一众将士。”
见唐聿没有表态,梁修杰赶紧补充道:“当初我下令让你去侦察敌情,他们都极力反对,是我一意孤行,险些酿成大错。”
“酿成大错?”唐聿斟酌着梁修杰的用词。
“怎么能叫酿成大错呢?”唐聿笑道:“我们明明大获全胜。”
梁修杰抬头,看着唐聿的笑颜,老泪纵横。
唐聿扶起梁修杰,两人一起坐好,他冷不丁问:“那个金丝软甲,是你给我的吧?”
梁修杰一愣,颇有些赧然。
“得亏这件金丝软甲。”唐聿感叹。
“我本来想着,此番若是能活着回来,我第一个杀了你。”唐聿顿了顿,笑看着梁修杰的神情,接着说:“但昨夜我就明白了,你的苦心。”
“梁叔身为镇国军第一参谋,职责所系,要为数万将士计深远,唐聿明白。”
梁修杰眼眶一红,连忙垂下头,闷声闷气道:“多谢小侯爷体谅。”
“小侯爷”梁修杰垂着头,一只手谈入怀中,摸出了一个物件,悄然放进唐聿手心。
那物件像是金属制成,沉甸甸的坠手,表面雕刻花纹冷硬,顺着摸下来,像是雕刻朴拙的猛虎。
半块虎符!
调动数万镇国军的虎符,半块在当朝皇上手中,半块在镇国军主帅手中。
这板块虎符世代由唐家人掌握,本来凭借唐老爷子在军中的威望,不需虎符也能令行禁止,后来唐家人战死沙场,这块能调动镇国军的恐怖力量的虎符,被唐老将军珍重地交给梁修杰保管。
两半虎符合一,就可以彻底拥有这支虎狼之师。
梁修杰交出虎符,就是交出自己所有的信任。
当初李承沣在京城处处掣肘,他也不是没想过调动军队,但大军镇守边疆,周围强敌环伺,轻易动弹不得,而且镇国军雄踞边疆,多年来为将令是从,隐隐有割据之势。
李承沣威望不足,哪怕半块虎符在手也轻易不敢动这支兵马,所以他才急切地想要让唐聿立战功、掌兵权。
唐聿既是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后人,又从小长在京城亲近皇上,是调和两方势力的最佳人选。
当初先帝半是诱惑半是威逼,让唐家送了幼子来宫中伴驾,就是对功高震主的镇国将军府起了疑心,生怕自己百年之后李承沣镇不住边关那些百胜战将。
可以说,早在唐聿出生之前,各方势力就注定了要让他拿到这半块虎符。
梁修杰等人担心的正是这个。
镇国军数万将士拼杀一生换来的赫赫战功,不能轻易交出去,哪怕对方是唐老将军仅存的儿子,但毕竟是由先帝教养长大,能力品行皆无定数,心向着哪边谁又说得准?
唐聿苦涩地勾起嘴角,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好像从来只是为了调停。
他是谁并不重要,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粘合两边的桥梁。
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没人问过他心想何方。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远用那样惨烈的方式让唐聿明白了,他该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而活。
唐聿握紧了手中的半块虎符,目光中透着坚毅,他明白梁修杰的顾虑,也懂得梁修杰的坚持,他在心里向他,向自己,也向所有死于权力倾轧的冤魂保证,他一定会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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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暂时还回不来,下一章我想办法让他短暂地出个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