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凌华满身布满伤痕,新鲜与老旧的血迹混杂在一起,体无完肤,虚弱的目光从季王踏入监牢起就一直停驻在她身上。
季王被眼前之景惊得一怔,双眸不自觉瞥了李誉名一眼,似是在谴责她为何下这么重的手,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这不是她们的人证么?
李誉名无惧这目光,双手一摊,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她与凌华新仇旧怨一大堆,她还算尚有良知,一直守着底线,这些都不是最严厉的惩罚手段,放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这个女人的身与心,早都毁绝了。
季王继续朝前走,李誉名既然没叫她停下来,便预示现在都是安全的距离。
王爷,可以了。离锁着凌华的镣铐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李誉名喊了停。
季王负手站在凌华身前,同她面对面。
王王爷头颅仿佛有千斤重,凌华吃力地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面前同身前之人平齐。抬起头来之后又见角度不太对,扭了扭脖子,许是因为伤口的缘故,她的姿势生硬地仿佛这个脑袋不属于这具身体。
季王尽力平复下心中那些翻腾的不适,回道:我在这,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杀凌华的手抬了抬,在季王来不及惊诧之前将剩下的话说完:帮我杀了我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帮我杀了我这是凌华最后的哀求。
李誉名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就了然地平息了。死对于人来说,比生简单,从来不是难事。
对于凌华来说,李誉名会取她性命,太子会取她性命,她自己也可以取她性命。可她宁愿让自己的这条命死在季王手里,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能让死亡开花的机会。
我季王不解地皱起了眉,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李誉名,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与她预想的不同。
李誉名倾身上前,在季王耳旁解释了几句,她方恍然大悟,理解了此时凌华想要自己动手杀她的心思。
凌华这个人证是保不住的,送到宫里,层层关卡,她根本活不下来,她们能做的就是取她口证,再找出物证,给太子扣上一项罪名。
我答应杀你,你能否将藏书信的地方先告诉我?季王往前走了两步,应下了凌华的请求。
可以,王爷的话,我信的凌华想笑,费力地扯起了唇角,奈何她的脸上布着几道伤痕,一动便牵动伤口,给不了季王一个完整的笑容。
李誉名倒是惊讶于季王可以答应得如此之快,因为在她看来,季王平安顺遂的十几年里,应当是连一只虫子都没杀过
李誉名看向季王的脸,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退缩遮掩的痕迹,从而判断这话的真伪。奈何看了半晌,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季王真诚得让人不想信服也得信服。
老六,取大力丸来。以凌华此刻的状态,说话都费劲,别说提笔写字了。李誉名要想让她亲笔写出口供,就必须在她气数不多辅之以丹药。
丹药是王妃制的,她们这些刀刃上过活的人,有时需靠着这些灵丹妙药续命。在凌华这里,续命是不可能了,大力丸只能让她暂时减少一些痛苦。
李誉名从自己兜里取出钥匙,解开了凌华颈上、腕上的锁链,但双脚未解,留有一些限制。她不敢全然信任凌华。
去搬张桌子,再取笔墨纸砚来。李誉名转身对老六吩咐道。
好。老六动作很快,不需要多久就将所需的东西备好了。
长长的桌子摆在了凌华面前,李誉名取来一个草蒲让她席地而坐,进而将大力丹送入了她的嘴中。
季王就站在旁侧看着,面无表情,别人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睑下,留下了一片阴影。
王爷可否替凌华磨一磨墨?吃下了大力丸,凌华的气力恢复了些许,抬头望向季王,说话之时的腔调听起来也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季王抬头,同凌华眼神交汇,双眸之中带着一丝的犹豫。凌华扬了扬唇角,笑得一脸坦荡:王爷放心,穷途末路了,凌华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季王歪了歪脑袋,大步朝着凌华走近,心里防备骤减。她想,若是王妃在此,见着自己这样,定然是要生气的。
季王在凌华身旁跪坐了下来,二人之间隔着两个身位,她拿起桌上的墨条,轻轻缓缓地磨起墨来。
凌华侧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季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在这种环境中,真正备受考验的是李誉名,她又得保证季王安全,又得让事情顺利地进行,一颗心紧紧提着,视线不敢离开凌华半分。
好了。磨墨不需要多久时间,季王见墨已磨好,正欲起身。凌华却叫住了她:王爷不急着走,就在凌华身旁坐一会儿吧。一份口供而已,耽搁不了王爷多少时间的。
季王早知凌华不会只提一个要求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思虑一番,答应了。
李誉名的眼睛眯了眯,握紧了腰上的佩剑。
动了笔的凌华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一下笔就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