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殿之内忙碌奔走的柳涟无意中看见了这一幕,心里闪过了一抹奇怪的感觉。王爷与王妃不过是头一回见面,相处起来怎似那结发多年感情深厚的夫妇?
蜜里调油(一)
陆秉被打了二十大板,最后直接疼晕了过去。季王府那些来势汹汹的仆役到底还是随主子,心肠软,见顽劣小儿疼晕之后便没有再下重手。
二十大板都打完,几人请示了徐江菡,抬着晕过去的陆秉将他送回了厢房。
一直挣扎的陆太医被锁在厢房里头,外面派了两名侍卫看着。侍卫好定力,任由陆太医怎么哀求,他们都不动如山。
直到外头传来了动静,陆太医的胡搅蛮缠才停了下来。侍卫要起了茧子的耳朵终于得到救赎。
秉儿!
厢房的门被打开,仆役抬着陆秉入内,绷着脸色,将陆秉随意地丢在床上。
陆太医见自家孙儿面无人色地被抬进来,一动不动的,差点两眼一翻,先他一步走了。后来他鼓着勇气屏住呼吸将颤抖的手指按上陆秉的脉搏,探到脉搏搏动的感觉之后,他心里的那块欲崩的石头才缓缓落地。
他抱着陆秉的脑袋,将他拢在怀中,小心地抚着。无论如何,季州府是不能待了,他们今日没有痛下杀手,万一明日反悔了要杀他的孙儿怎么办?早一步离开便能早一步获得生机。
王爷,王妃,陆钟爷孙欲回京,允还是不允?职守厢房门口的侍卫听到了陆钟哭天抢地的诉求,不敢私自做决定,便一级一级地往上报,最后送到柳涟那儿,由柳涟亲口向季王与徐江菡转述。
柳涟说完,徐江菡头也不抬一下,饮了一口茶水,冷冷淡淡地道:便由他们去吧。正好陈公公也要回京,便将递与圣上的奏章交给他,由他送入京师。陆钟爷孙二人也顺道让他带回去。这样,王爷觉得如何?末了,徐江菡问了问季王的意思。
季王摸着大盘子里剥好的零嘴,正要往嘴里塞,听见徐江菡的声音后,手赶紧停住。腮帮动了动,她赶紧将嘴中的东西嚼碎咽了下去:甚好,王妃之法甚好。
徐江菡瞥了一眼季王嘴角的碎屑,无奈一笑,她知道她压根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府中的这些事情,季王总是依赖自己,自己不在的时候,便依赖谭福加。政务、官场之事又有幕僚指导,自己是一点儿也不用动脑筋
这样的性子,前世的自己并不着急,反而是越发纵容。今世再来一次,血淋淋的教训不时在眼前放映,徐江菡必须逼迫自己狠下心来
王就陆秉一事,她刚想议论两句,季王却在同一时刻张嘴出声道:王妃,这个很好吃,你尝尝。一把剥干净的栗子递到了身前。
对上季王天真烂漫的笑容,徐江菡的话哽在了喉中,想了想又作罢,她还是等一个适合促膝长谈的时机,再与她好好言说一番。
柳涟得了准话,马不停蹄地前去传话。
得到了毫无阻拦的出府准许,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陆钟一刻也不想多呆,收拾好细软之后,央求着季王府守卫将陆秉抬上马车,之后便匆匆离去。
路过医馆之时,他买上几盒金疮药先应付陆秉的伤,等到了京师,上好的、珍贵的药材随他取随他用,陆秉这挨打的伤不出二月便能痊愈了。
一路向北行去,车窗外的植物与景致飞快地向后撤退。越往北,落叶越多,秋意越浓,发黄的叶片被车轮卷起,漫天飞舞后扑簌落地。
阿公疼颠簸的马车上,陆秉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呼痛。他趴在柔软的垫子上,脸被陆钟侧向一旁。
陆钟盘腿坐在陆秉的身旁守了很久,一刻也不敢松神。见陆秉面色苍白如纸,陆钟眼里的心疼都要溢了出来。
那荷花是季王的宝贝,我都警告你不能动了,你偏生不听话。关心则乱,陆钟在陆秉虚弱不堪之时,一反常态地斥了两句。
我哪知道季王这么宝贝宝贝那荷花陆秉嘟囔了一句,身子动动,被打的地方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滴落了下来。
诶啊,你别乱动,乱动会扯着伤口的你知道吗?好在那群下人见你是小儿,打的不是很重,回去之后,阿公替你弄些药材,敷一敷啊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想到了什么,陆钟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在陆秉耳旁说道:上次番国进贡给陛下的药材我留起来了一些,等到了京师,我便拿来替你疗伤,不用多少时日,你就能下床蹦跳了。
闻言,陆秉很想笑,无奈臀上的伤太疼了,他略微勾一勾唇角便能扯动伤口,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疼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陆钟将一个药包打开,摊开药粉,食指一沾点在陆秉的鼻翼前。而后执一小扇,朝着陆秉面部扇风。
陆秉的眼皮随着他晃动的手垂了下来,最后紧紧地阖了上,沉沉的睡去。
陆钟松了力,老迈的身子靠在车厢壁上,脑袋歪歪扭扭地偏着。他扬起一抹笑,逃过一劫的喜悦浮上了他的心头,压在他心底的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地被移开。只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