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接过他递来的半张饼,“我以为您不会吃这些东西。”毕竟是小摊贩,卫生问题从古到今都值得怀疑。
赵璨嗤笑了一声,“那我应该吃什么?御膳房送上来的温火膳么?我倒觉得,滋味还不如这些寻常百姓的吃食。”
平安就不说话了。这话赵璨身为皇子可以说,他说就是大不敬了。
但赵璨仿佛根本不知道平安的担忧,继续道,“其实我有时很羡慕这些人,虽然未必有富贵荣华,但也不至于度日艰难。最重要的是家庭和美,父慈子孝。”
这就要说到他的心事上去了。平安不敢胡乱接话,只能道,“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着他们好,又怎会知道他们心中的苦处?”
“说得也是。外人看我,或许也是这样的好,怕还会惊讶我为何如此不知足呢。”赵璨自嘲一笑。
平安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忍无可忍的道,“您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些合适吗?”
对赵璨是很可怜,他身为皇子虽然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疼爱他的父母,反而在宫中受尽冷漠。但这些能跟平安比吗?也不知道是父母都亡故了还是被父母卖掉的,总之苦逼的当了太监,进宫来伺候他们这些主子,同样是被困在深宫,谁比较可怜还用问吗?
平安觉得赵璨就是吃饱了闲的,老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悲惨的人,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怎么不先来跟自己比比?
赵璨这才想起平安,脸色有些尴尬。
他其实只是想通过诉苦这种方式,让平安对自己产生同情,从而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平安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
“咳……不说这些。”他只好道,“你要不要买些东西,回去分送同僚?毕竟要去新的地方当差了。”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平安一脸无奈,“我没钱。”
这话真是说得坦坦荡荡,赵璨也免不了被噎了一下。他没问平安的钱都去哪里了,因为他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摇头道,“你这样说可不行,身无分文,如何跟其他人打交道?”
说完慷慨解囊,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钱袋递给平安,“这里头有十几两银子,你拿着防身吧。”
平安考虑了一下,没有拒绝。
赵璨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虽然过程不大顺利,但最终拉近关系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否则平安哪怕窘迫,也不会接受自己的馈赠。
接下来的时间,平安表示要去采买些东西,赵璨让他随意,自己跟在了后面。看着平安认真挑选送人的东西,赵璨心里忽然有些茫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在意平安了。
虽然平安去了司礼监,多少能够帮助自己,对现在没甚根基的他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但也不至于要他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毕竟只是个小太监而已,前程在何处不知道,究竟能否帮忙也不清楚。他这些心思,即便用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立心身上,恐怕都足够他动容了。
只是除此之外,似乎还应该有些什么,让他这样在意平安。只不过赵璨一时还想不透彻。莫非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么?
赵璨没有深想下去,只因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在他如此关注平安的过程当中,自己似乎也有所得。既然如此,即便将来平安帮不上忙,这些心思也不算是白费。
等平安挑好了东西转回头来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从容。
……
司礼监的衙门设在二十四衙门所在的南北十三排,但事实上真正的办公地点,却是在天乾宫与承枢殿中间的一个小院。这座院子只有一进,正房三间大开间,东西厢房都是两间。院子四四方方,当中种了一株大枣树,从表面上看毫不起眼。
不知情的人恐怕很难猜到,这就是能与丞相分权的司礼监所在重地。或许只有院子周围游走的守备军,能够稍微泄露几分此处的端倪。
平安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很难相信。毕竟据说司礼监权力极大,即便占据一整座宫殿也是等闲,却只拘在这小院子里,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后来去过承枢殿一次之后,他就不再那么惊讶了。盖因承枢殿名字听起来高端大气,又是几位宰辅平日里办公的地点,按照平安想来,即便比天乾宫稍差,应该也相去不远。
结果呢?房间狭小逼仄,屋宇也十分简陋,冬天的时候据说还会漏风,几位老宰辅都要自己准备保暖的行头。这也就罢了,因为承枢殿的位置正在皇极殿的阴影之中,阳光绝大部分时候都被挡住,以致光线昏暗,阴冷潮湿。
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竟然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地方,的确是令人感叹。据说从前也不是没有宰辅打算修整一番,奈何朝廷的钱都是有定数的,用在这里,那里就少了。修整的宫殿虽然是宰辅们自用,但正因如此,才不能擅决,要先让朝臣们提意见。
结果可想而知,在里面办公的又不是其他人,谁也不愿意原本划分给自己预算减少一部分,宰辅们更不能强求,免得损了名声。于是事情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