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庄杭把记录的小本子递给他，简单概况了一下查到的情况：

“在学校档案里一共有一百二十二个人的名字能跟新闻里的对上，把重名的概率去掉……大概有一百个吧。”

唐亦乔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多？”

庄杭嗯了一声，没抬眼，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这还只是我校师生的名单，如果把你的这种情况也加上去，估计更多。”

他翻了一页，继续说：“这一百二十二个人里，有像我之前的室友方文一样尸体跳楼的，有坐着公交车突然从窗户里跳到马路上的，也有像耿月一样，死状完全不像是被现实世界的东西杀死的。其中的一百二十一个人都已经确认死亡，还剩下一个……”

唐亦乔：“怎么了？”

庄杭合上笔记本，缓缓地说：“他变成了个疯子。”

唐亦乔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阻止庄杭带着他一起去了三十六院，本市唯一一所精神病院。

庄杭扮演了一位忧心忡忡的年轻哥哥，带着他的痴呆弟弟前来调查医院环境，趁领路的护士不注意，闪身进入了疯子所在的病房。

那个疯子很年轻，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黑框眼镜，安静坐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像个患了感冒来养病的大学生。

只是普通的大学生不会被浑身上下束缚着绑带，就连上厕所都要护工帮忙。

当庄杭试探的问出里世界和课程副本的事时，疯子原本直直看向天花板的眼珠毫无预兆的动了，瞥向庄杭所在的位置。

“……简进？”庄杭从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瞳仁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这个年轻的疯子，是庄杭第一次副本里遇见的队友，因为杀了胖子而被惩罚的那个玩家，简进。

这当然不是他现实中的名字，他在副本里使用了假名。

当时，唐亦乔解释说在副本里无缘无故杀了其他玩家，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庄杭那是还不知道系统的惩罚究竟指的是什么，然而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了。

简进的两只手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可即使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手指的粗细程度依然相当怪异。

好像有些，太过于细了。

庄杭知道，那是因为在入院之前，简进一个人在家里，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手上的皮肉全吃光了。

“庄……庄……庄杭。”简进嘶哑的发声，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般，“你居然还没死。”

时间有限，护士随时可能找到这里来，庄杭没空叙旧，直入主题：

“你知道星泰高中吗？”

“星泰高中，我当然知道。”简进的眼珠迟钝的动了动，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原本是星泰高中新入职的老师，可是在我转正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一个疯子在食堂下了毒，吃过食堂饭菜的学生们个个都发了狂，疯了一样的自相残杀，教室……走廊……学校的每个地方都流下了他们的血。”

“那个疯子下完毒之后，居然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哈哈哈！他居然自杀了！可惜啊，他死之后还不消停，创立了这个该死的梦里世界，他喜欢看副本里的人自相残杀！哈哈哈！！他连死了还要继续折磨我们，就因为我们在那场事件里幸存下来。”

简进忽然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就因为这件事，学校取消了我们这批新教师的转正机会，我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我恨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在庄杭震惊的目光下，简进开始疯狂用力撼动他身上的束缚带，同时嘴里发出尖锐的嚎叫声，唐亦乔回过神来，在医护人员赶到之前拉着庄杭离开了现场。

从精神病院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唐亦乔愤愤不平的骂着：

“我靠那是什么煞笔啊，自己发疯就算了，还要连累学校里的师生一起去死，简直是纯纯的神经病了！”

庄杭看着窗外，没说话。

“庄杭。”唐亦乔还想再骂，忽然停了嘴，小心翼翼的看着庄杭，“你怎么哭了？”

庄杭一愣。

他哭了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侧，指尖湿凉，被风吹过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张透明的唇亲吻。

庄杭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泪，眼中仍在不停涌出相同的液体。

唐亦乔吓坏了，庄杭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的脸，简直要成为他除了自己体育考试不及格之外最大的梦魇。

“可能是应激吧。”

庄杭等身体上的反应平复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作风低调的学霸模样。

他琢磨着简进刚刚透露的信息，竭力想要理性思考，可不管他怎么调节情绪，都带着一股子对简进的敌意。

这敌意来的莫名其妙，就连第一次副本结束时简进设计要顶替掉他第一名的成绩，他都没有对简进产生过这么大的敌意。

就好像是他的潜意识，极其抗拒接受简进透露出的信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