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咬牙,大喊:“停下!”
赤火停了下来,秦家到底不愿彻底得罪人,问:“你想明白了吗?”
白钰收回破败的法袍,看了眼安澈纤瘦的背——或许因为刚刚惊心动魄那一幕,他的脊背还在轻微地颤抖,白皙的侧脸被柔顺的长发遮住表情。
看不到,白钰也能大概猜到表情,也只可能是一贯的平静。
如此危险,安澈却好像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白钰转头收了武器,摊手:“想明白了。”
他先前冒头拦住人,并不是他与安澈感情有多深厚,单纯是不想让安澈这么快被其他人夺走,而且他就算放走了安澈自身也不会受到太多损失。
但秦关平派了贴身死侍过来,意义又大不一样,先不说这回他没法护着安澈离开,就说他对秦关平死侍动手,那秦家就有理由找白家麻烦,最后还是护不住人。
白家到底还不是多么强大的世家,在秦家眼里,白家要不是与萧景舒攀上了关系,根本就是蝼蚁。
白钰一面觉得自己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保住安澈,应该这个时候从容地全身而退,一面又不甘心。
赤火显然不意外他的选择,他早就感应到安澈不过一个没有灵气的普通人,为了这样一个普通人没必要得罪秦家,更何况白钰本就自身难保。
这么一来就简单多了,赤火闪身出现在安澈身前,看到他受惊一样防备地退了半步,又收回脚——身后是强腐蚀性的花瓣墙,安澈确实退无可退了,他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其不详的气息。
赤火妖异的纹身似乎亮了些,这是他催动灵气的表现:“希望你能识趣一些。”
安澈悄然握紧了盲杖,漆黑水润的眼睛没有焦距。
赤火想,他看着没有表情,实际上应该很紧张。
没有人会不畏惧强权。
·
地下城的格斗场就像一个蜂窝,擂台被一圈一圈人群围住,最大的那个擂台正是秦家的区域,一眼就能看见那只虎妖。
最底层的场地是一些地位相对普通的人,围住场地的是漆黑崎岖的树,树的里面镶嵌着精致小巧的阁楼,在特殊法器的加持下散发着莹莹光亮,很美。
权贵端坐在上面,冷漠地看着地下的生灵厮杀。
安澈抬头,感受到空气中凝滞的血腥味,与腐烂的血肉一起翻涌上来,让人觉得很闷。
白钰垂下眼,看着落入他掌心里那细瘦的腕子,轻声倒:“师兄,你太瘦了。”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自然得不到安澈回应。
他被赤火接过,带上了擂台。
白钰在入门的时候,被当时安澈和萧景舒的师父梦泽真人看中,收入门内。
那时候分给他的庭院正好在安澈旁边,他每日清晨去上早课时总能看见安澈院子里那只仙鹤,昂首挺胸,纯洁高傲,每次仙鹤见到他时总矜持地微微颔首,很有灵性。
那只仙鹤很漂亮。
所以白钰趁着安澈外出任务时将那只仙鹤带出九阳宗,剥皮拆骨,挖出妖丹后被他扔到泥潭里自生自灭,仙鹤的叫声凄厉悲惨,足足响了三天三夜才断气。
他就站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欣赏着那只仙鹤最后的模样,心里的破坏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惜仙鹤太脆弱,他觉得惋惜,自己的欲望还没被满足,恰好那时安澈回宗,发现仙鹤失踪当即大怒,排查了全宗上下一无所获,最后来到白钰这里问了一番,白钰还记得自己当初是笑着回答的,慢条斯理,一副关切又担忧的样子。
“是不是仙鹤贪玩跑出去了?毕竟这灵宠都喜好自由,说不定离开宗门了过得要更潇洒快活些。”
那时的安澈修为远远凌驾于他之上,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白钰霎时有些头皮发麻,他几乎要以为安澈看透他的那些小伎俩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后悔,要是他当初计划得再完备些会不会更好。
但出乎意料的,安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无疑,这助长了白钰的气焰。
于是他又盯上了安澈——安澈比那只仙鹤还要漂亮,还要高傲,地位尊贵,实力强悍,有藐视所有人的资本。他想,要是有朝一日能把安澈从云端上拉下来摔在泥地里,一定比那只仙鹤的模样更加令人痴迷。
曾经,他做到了。
而现在,安澈又将陷入更危险的处境里,他却感觉不到之前将安澈击溃时,那种令他头皮发麻的愉悦了。
明明安澈从来没变过——对,依旧那样高傲、冷漠、从容。
直到白钰亲手将他送到擂台上,看着他那一身素净的白衣,才恍然发现。
变的是他自己。
白钰恍惚觉得,曾经有数以万计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他却选了最愚蠢的一个。
地下城的格斗场上第一次爆发出如此热烈的欢呼声。
台上双方的反差太过庞大,安澈单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甚至他还拄着盲杖,而那只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