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青筋直跳,怒火中烧,可向来知晓分寸的人不会在此时为了发泄情绪而不管不顾。
他忍着火气,只能放柔了声音哄道:“再有半刻钟,待祝词说完,我便让人扶你回房,听话一次可以吗?”
方才那般大的动作,离得近些的人应当早已察觉异常,李鹤珣余光瞧着母亲竟然沉了脸色,抿唇思虑片刻,他微微低头,几乎俯在沈观衣耳畔。
“可以吗?”
沈观衣动了动脚趾,额角的汗珠从腮边划过,她咬着唇嗯了一声。
声音虽小,李鹤珣却听见了,他顿时小小的舒了口气,面不改色的对上爹娘打探的神色。
待祝词结束后,沈观衣被探春搀扶着离开,而李鹤珣则要留下招待宾客,直至夜深。
他不愿在外多留,心中念着沈观衣喊疼的脚,也不知是真是假。
饶是李鹤珣心中再不耐,眼下也依旧游刃有余的辗转宾客之间,从容应对,点到即止。
酒过三巡,他行至宁长愠身前,将白日托归言转告之话再次说了一遍,宁长愠笑道:“李大人与令夫人真是伉俪情深,为此你可谢了我两遍了。”
李鹤珣从前与宁长愠不常打交道,或者说上京的权贵子弟,他几乎都称不上熟识,只是偶有听闻宁长愠此人喜好风月,流连花丛,对男女之事懂得甚多。
他轻笑道:“今日多得世子相助才能不误吉时,口头上的谢再多世子也当得。”
都说李鹤珣此人如鹤如风,向来从容自持,宁长愠瞧着他眼尾的浅笑,只觉得甚是碍眼,他饮下杯中清酒,赫然提醒道:“我把李大人当朋友,今日之事李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不过……”
他眸中挂着一丝轻佻的笑意,“你也知晓我喜好风月,所以不得不提醒李大人一句。”
在李鹤珣不解的神情中,宁长愠微微侧头,掩去眼底的嘲弄,小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只一瞬,李鹤珣黝黑的瞳仁骤然紧缩。
月明星稀, 乌沉的天幕下,广明院中的下人提着灯,步履匆匆。
窗棂上烛火摇曳, 渐渐勾勒出屋内女子歪歪扭扭的身形。
探春跪坐在?少女身前, 小心翼翼的将她的鞋袜褪去,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在?掌心搓热, 按压在她酸涩的脚心上。
沈观衣正靠着床柱,舒适的眯起眼睛。
广明院的丫鬟见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心急的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少夫人, 公子快回来了?, 您这样若被公子瞧见可如?何是好。”
李鹤珣推门而入之?时, 正好听见这话, 目光不由?得被一抹白腻勾住,还未看清,屋内的下人便?慌张一片,拿盖头的拿盖头, 整理衣衫的整理衣衫,待他回过神来,正好看清沈观衣的嘴噘的高高的, 满脸不悦,而那些神色在?下一瞬被喜帕遮了?个严实。
李鹤珣冷眼瞧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语, 直到喜婆战战兢兢的将秤杆给他时, 他才抬步走?向沈观衣。
她就不能有个安分的时候?
李鹤珣抿着唇,压下不悦, 在?喜婆的示意下挑起喜帕一角,烛火明明灭灭,他沉下的脸色在?瞧见喜帕下的那张脸时凝固了?一瞬。
沈观衣没有成亲时该有的羞怯紧张,或许曾经有过,但?眼下站在?她跟前的是她与之?相处二十年的丈夫,所以她嗔怨的瞧着他,甚至将那双刚刚被人手?忙脚乱藏进衣摆中的脚伸了?出来,踩向李鹤珣的衣摆。
“还没揉好呢。”
周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人们心中惊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妥。
这便?是公子娶回来的夫人?
李家规矩重,少夫人这般轻挑的性子,恐怕会令公子不喜。
沈观衣眼巴巴的望着李鹤珣,李鹤珣接过一旁喜婆递来的合卺酒,丝毫不提她眼下正勾着他衣摆一事,“先将酒喝了?。”
若是换做平日,李鹤珣着实会斥责两句,甚至现在?也?觉着沈观衣行为太过大胆肆意,但?来日方长,不急一时,至少也?得等到将酒喝完。
二人饮下合卺酒后,屋内的下人们识趣的离开,探春手?急眼快的在?枕下塞进去一个册子,这才跟着众人一同红着脸退了?出去。
沈观衣余光瞧了?她一眼,大概知晓她放了?什么东西,无外乎是一些教导女子在?床榻之?上如?何服侍丈夫的房术。
她才不需要。
‘啪嗒——’
残蜡落入烛台,火光摇曳,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暗香弥漫,混杂着一些清凉的药味,李鹤珣垂头看向自己的衣摆,问道?:“脚如?何了??”
在?他衣摆上晃悠的脚趾圆润嫣红,沈观衣似是为了?让李鹤珣看清楚一些,指头用力翘着,“鞋中有长生果,硌的我好疼,探春才揉了?一下,你就进来把他们都?吓着了?。”
李鹤珣笼统的扫了?一眼,放下酒盏,从容的看向沈观衣,并未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