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气笑了,目光灼灼得盯着她,“沈二小姐想怎么报?将他抓起来打一顿,还是杀了他?”
那一瞬,李鹤珣气势逼人,如山雨欲来,河川百骸。
沈观衣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宛如瞧见了前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摄政王。
对付李鹤珣,沈观衣下意识的反应早已熟稔至极,她撇着嘴角,眼尾浸出一丝水光,“方才若不是我躲开的位置刁钻,眼下就是一具死尸了。”
她抬起手,脏兮兮的手背快速抹去眼角还未凝结的泪珠,吸了吸鼻子,“我知你不待见我,恨不得我去死。”
李鹤珣:……
“你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喜欢处处忍让不给你找麻烦的女子,我都知道。”
“你不想违抗圣命,我便自己去找长公主想退婚的法子。”
“我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你大可不必管我,便是我死在二皇子手上,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李鹤珣抿着唇瞧了她半晌,“说完了?”
她咬着唇角,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瞪着他。
探春瞧不过去,怕二人争吵起来,连忙俯身道:“大人,我家小姐今日为了见您,天不亮便从府中出来,跑了大半个京城才知晓您在茶坊,奴婢正准备上来找您,那二皇子便找小姐麻烦。”
“大人,您就看见小姐辛苦一早上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李鹤珣本也没想计较,从沈观衣的话中他算是知晓了那日她为何要去找长公主提退婚一事。
以为他不愿娶她?不想要他为难,所以才……
这个缘由比他先前所认知的,要令人愉悦的多,他不知想到什么,心下稍软,面色缓和下来。
想起今日她为了见他,忙了一上午,李鹤珣声音更是柔和了几分,“婚期在即,莫要再带你家小姐四处跑了。”
“你不是不愿娶我,为何不与家里说清楚?”沈观衣连忙提起今日来找他想要询问之事。
总不能她一边在努力退婚,一边还要防着李家。
虽不知她为何会有这等揣测,但李鹤珣仍旧缓声道:“我没有不愿。”
微风徐徐,吹起沈观衣耳鬓的碎发,将她错愕的眸子半遮半掩,显得呆愣可爱,“可你上次……”
李鹤珣知她或许误会了什么,但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因他从始至终没有半句谎话,如何解释。
“所以婚期提前一事你是知晓的。”
他沉默片刻,慢吞吞的道:“那日我去府上拜访沈大人,顺带与他提起过。”
沈观衣骤然想起那日她与沈书戎争锋相对,你死我活之际,李鹤珣前来拜访。
自那日后,沈府将她的一方小院儿换成了该有的规格,连带着唐氏都开始张罗她的婚事。
想来这些都有李鹤珣的手笔在其中。
还有她从公主府离开,回沈府那日,外面那些人的意有所指……
她想着想着,蓦然弯起了嘴角,眼底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得意。
李鹤珣被她看的心口发烫,不动声色的别过脸,一抹绯红慢慢爬上他的耳唇。
沈观衣轻哼一声,心口密密麻麻的纠缠交织成一股甜丝儿。
她就说,怎会有人不喜欢她。
“那我先前问你时,你为何不直说愿意娶我?”
若他早些言明,她也不会去找长公主,后来更不会纠结犹豫这般久。
她可是处处想着他的,若他愿意娶她,她自然会嫁。
李鹤珣抿着唇,在脑中回想了一遍那日的对话,沈观衣着实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一事,只问了他喜欢与否。
如今,若她问起,他仍旧无法回答。
他自小所看所学皆没有喜欢与否,只有该不该,能不能,愿不愿。
沈观衣见他不语,也不生气,甚至因为解决了一桩事,心情愉悦的挪着步子,凑近了他些许,那张放大的俊颜眉目如画,如大雾散去,山清水秀的美景。
李鹤珣面目一紧,欲要往后退开之时,沈观衣慢悠悠的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李大人。”
李鹤珣似有所感,以为她又要将情爱一事挂在嘴上,非要问个究竟。
他心下紧绷,面上却端的一副淡然姿态,缓慢的将袖笼扯出来,觉着这次一定要将话说明白些。
谁料沈观衣却骤然转身,指着不远处的马车,“我可以用一下你的马车吗?”
……
到了嘴边的话猛地被呛了回去,沈观衣听见声响错愕回头,李鹤珣扫了她一眼,抿着唇,拂袖而去,“随你。”
绯色身影愈渐远去,直至走进茶坊,沈观衣才回过神,不悦的嘟着唇,“他又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从茶坊快步走下来的归言。
“二小姐,公子让属下送您回府。”他偷偷抬眼用余光瞧了一眼沈观衣,见她顺从的点头,心下稍缓。
在探春的搀扶下,沈观衣踏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