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衣望向那双眼,像是突然知晓,或许如今的李鹤珣并不曾喜欢她,而她亦不符李鹤珣对妻子的期望。
不知为何,她心中生了丝火气。
既他对这门亲事并不看重,那她便如放过宁长愠一般,也放过他,就当还了他二人前世的恩情。
李鹤珣不愿违抗皇命,但有人愿意,亦能做到。
沈观衣不发一言,转身回了沈府檐下,不再理会李鹤珣,也没有注意到他骤然错愕的双眸。
探春连忙迎上来,“小姐,大人怎么说?”
一旁的归言忍不住竖起耳朵。
“回府吧,大人将琴送与我们了。”
归言闻言,连忙朝着不远处的李鹤珣走去,似有话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鹤珣皱眉思索着方才沈观衣如释重负的那一眼,总觉着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在辗转蔓延。
“回吧。”
长靴踩在青石路上,雨水四溅,来人匆匆,踏过月亮门,停在一处小院前。
探春刚将小姐要沐浴的水打好,门外便响起府中下人的声音,“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明净堂。”
纤细柔白的手将步摇取下,沈观衣略显不耐,“知道了。”
她才冒起与李鹤珣退婚的打算,沈书戎便派人来请她,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晓她以后无人依靠,要给她个下马威?
沈观衣将步摇尽数拆下,散着长发起身,“走吧。”
“小姐……”探春犹疑道:“您便这样去见老爷?”
发梢未干,衣衫深浅不一,显然是淋了雨还未洗漱,可若是如此,那步摇为何不戴?
小姐这般,不是故意惹老爷生气嘛?
沈观衣本就不想见沈书戎,给他脸面去,也不过是敷衍。
既是敷衍,难不成还要她焚香沐浴,锦衣华服,满头琳琅?
就他也配?
“探春,你留在这儿数数咱们还有多少家当。”
先前她住在沈府,不过是为了免生事端,备嫁罢了。
如今宁长愠她放过了,李鹤珣也不要了,沈府便不可能久住,她得寻个好地儿,逍遥自在去。
沈观衣打开房门,在下人怔愣的目光中,扬着一张明艳的小脸,“走吧。”
这头,唐氏为沈书戎斟上一杯新茶,安抚道:“二姐儿应当也不是故意的,想她刚从外面回来,怎么着也要梳洗一番,迟迟未来,也怪不得她。”
沈书戎年近四十,却丝毫不显老,身子强硬,模样也能看出少年时的几分风采。
只是那张脸,过于消瘦,瞧着与唐氏一样,显出几分刻薄。
他端茶饮下一口,冷哼道:“她若不是故意的,早几日便该来见我,而不是等我派人去请她!”
唐氏对冬暖使了个眼色,冬暖连忙与唐氏一唱一和,“老爷说的是,但二小姐刚从庄子上回来,这些规矩恐怕还不明白。”
“是啊老爷,二姐儿不像月儿,自小便养在我们身边,性子不安分,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瞬间让沈书戎想起近日来听到的闲言碎语,据说那日赏花宴上,她便敢当众掌掴嫡姐,本觉着是月儿说的夸张了些,一些磕磕碰碰也要拿来计较。
如今想来,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沈观衣踏入明净堂时,一眼便瞧见了脸色漆黑的沈书戎。
小姑娘长发如绸,衣裙半湿,身上没有多余的点缀,就连一张小脸都白净的不施粉黛。
沈书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唐氏心中骇然。
她早先便知晓这小蹄子定会继承她娘的几分容色,却不曾想,她比柳商那贱人容貌更盛!
就这副模样,指不定要勾多少人!
沈观衣不知二人心中所想,掀起眼皮,懒懒作揖,“见过父亲。”
敷衍之意,一目了然,沈书戎顿时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她这一身模样有多不合礼数,‘啪’的一声,沈书戎拍桌而起,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