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穿官袍,甚至不曾穿锦衣华服。单薄的烟青色料子制成的长衫,令他更为清贵出尘,若不看那双凌厉的眸子,谁能想到这是当朝最不可言说的摄政王。
那时她又疼又恼,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瞧见眼前一片模糊,李鹤珣疯了一般杀红了眼,向来一尘不染的衣摆沾染上朵朵血梅。
他不分敌我,将所有拦着他的人都斩杀在刀下,这才趋步来到她身边。
“娓娓……”
李鹤珣嗓音沙哑的一塌糊涂,那双握笔向来平稳的手微微发颤,将她揽入怀中。
沈观衣指尖动了动,想要抬手,穿过他浓密乌黑的发丝,揉着他的后颈安慰。
劝他莫要再杀人,免得落到如她一般的下场。
可她没了力气,只能隐隐听见李鹤珣哽咽着开口,“都杀了,一个不留。”
后来他低声附在她耳畔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只记得阖眼之前,看见他用上京城漫天的血,来祭她的命,为她报仇。
不过,她仍觉着自己是受了李鹤珣的连累,才遭此一难。
只是没曾想,死后竟回到她十六岁,一无所有之时。
此时的她,还是被沈家放在庄子上养的庶姑娘。为了回京让宁家死无葬身之地,利用这副皮囊,满心算计。
“小姐,明日咱们便能离开这里,回京城了。”
沈观衣兴致缺缺。
上一世她宁愿烂在上京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不愿离开。
如今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或许是大仇得报后她并未有多高兴,所以如今提起回去,也觉得不过如此。
见沈观衣神色懒散,探春不解道:“小姐,您……不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
“可前两日你接到宫中赐婚,明明……”
沈观衣捏着发丝的手一顿,想起上一世她接到赐婚圣旨之时,高兴的快要合不拢嘴,整宿整宿的因这桩婚事而高兴的睡不着觉。
皆因陛下赐的不是什么普通世家公子,而是李家炙手可热的嫡出长子,李鹤珣。
这时候的李鹤珣,说是上京所有女子心中的白月光也不为过。
李家是上京权贵中的权贵,如今家主是当朝太师,夫人是先皇亲封县主,小姨更是宫中贵妃,孕有五皇子。
而李鹤珣此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更是将李家带到了新的高度。
年仅十七便高中三元,论学识策论,前有太傅亲言称赞,后有天下学子追随。
世人都道,来年他定会青史留名,成为不世贤臣。
更何况,他模样长得也好,芝兰玉树,清泠如月,否则乐安郡主不会非他不嫁,将上京搅得一团糟。
但若不是乐安郡主,皇上不会被闹的生怒,也就不会有这一纸婚约,让她能轻而易举的嫁入李家。
她自诩美貌无双,所以上一世她利用这副皮囊,将高高在上的公子变成了人人畏惧的刽子手。
“小姐,明日去丰山穿这件襦裙可好?”
探春不知何时挑出了一件裙子,那是上好的云缎制成的梅色襦裙,她向来压得住这般艳丽的颜色,所以庄子上大多衣裙都如此。
上一世,她为了能入李鹤珣的眼,学着上京贵女的性子,穿着一件素雅衣衫去了丰山,羞涩胆怯,女儿姿态尽显,果然让向来对女子不假辞色的人,多看了她一眼。
只是后来,她见多了血,也就不再喜爱这些鲜艳的颜色。
“换个淡雅些的,那件藕色襦裙便不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