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平反大会依然召开,只是低调简短很多,公布一下平反文件,村里老人们上台说一下程家当年的事迹,正名。最后说一下归还财物等事情,又让县文化馆的两位干事接洽后续工作。
程福贵子侄们闹着要把程如州抓起来,就算不枪毙也得关起来!
赵书记便组织一个现场会议,讨论程如州伤人的问题。
虽然程福贵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手臂和耳朵受了伤,很影响他以后的仕途。程福贵本身就年纪大,又想办法活动一下关系调去外县做个县干部,现在受了伤升迁肯定受阻。
所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书记也不能不慎重。
程福军等大队干部,孙清辉等知青,还有村里一些有威望的老人参加了这个会议。
赵书记说了几句,就示意他们发表见解。
和程福贵关系好的要求把程如州抓起来,“有这么一个疯子在,大家还能安稳过日子?还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曾泓洁道:“也不是这样,有些人时时刻刻发疯,见人就打那是要抓起来。可有些人,平日里好好的,只对特定刺激有反应,这种为什么要抓?我在省城进修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人,他平日里好好的,只看到他后爹才发狂。他可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打过。”
姜琳:“赵书记,我们家大哥就是这样的,日常带着大宝小宝玩,从没打过人。”
孙清辉:“赵书记,我们觉得程如州不是疯子傻子,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智商退化,变成六七岁孩子。他现在和懂事的大宝小宝一样,懂礼貌,生活自理。谁见过不随地大小便的疯子?知羞耻,生活自理就是疯和不疯的区别。”
程福贵家人立刻顶上,“不是疯子砍人,更应该枪毙!”
孙清辉:“他只是六七岁的孩子。肯定是程书记曾经做过刺激他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对程书记这么大反应。”
赵书记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继续。
商老婆子等几个老人也来参加会议,他们都支持不抓程如州。她道:“我岁数大,比别人多吃几年饭,多看几年光景,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经常拿面条接济别的孩子。”
程福贵家人还在闹,却被赵书记喝止,示意其他人继续。
程福军、程福联等大队干部的意见很重要。因为姜琳、程蕴之非常配合他们工作,没有把院子要回去,给他们解决巨大的麻烦,他们投桃报李,也认为程如州平日无害,没必要抓起来。
看大家都这样说,赵书记便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水槐村希望把这事儿处理成普通百姓矛盾,大事化小。他也不想闹大,毕竟刚平反程家,又当坏分子抓起来委实笑话。
最后他们觉得程如州等同六岁孩子,受到特定刺激无法控制自己,要求家人好好约束,下不为例,而程福贵算因工受伤,后续提交县革委会。
赵书记临行前,对姜琳道:“姜知青,若程如州以后再有伤人事件,绝不姑息。”
姜琳:“请书记放心,我们会严加看管。”
赵书记便带人离去。
姜琳又跟程福军、孙清辉等人致谢,感谢他们维护程如州。他们这是给她和程如山面子,她记下人情。
孙清辉悄悄道:“姜琳,现在就看他醒了以后什么状态。”
如果还是这么暴力,肯定要有措施。
姜琳点点头,赶紧跟他们告辞,带着闫润芝和大宝小宝回家。
到了门口,姜琳又叮嘱一下大小宝,让他们暂时不要和大哥玩了。
大宝忐忑道:“妈妈,他们说大哥是疯子,是真的吗?”之前小孩子骂大哥是傻子他很生气,现在却有些相信。
姜琳摇头,“当然不是,他只是病了。就和你肚子疼一样,只不过他的疼在脑子和心里。”
小宝:“那大哥会不会好啊?”
姜琳揉揉他的头,“当然会的。咱们千万别说他有病的事儿。”
大宝小宝点点头:“不说。”
姜琳让闫润芝带着大宝小宝先去正房,她去西厢看看程如州。砍了程福贵以后,程蕴之把他安顿在厢房,生怕在正房吓到孩子。
程蕴之已经给他仔细擦洗过,手上伤口也处理好,这会儿他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恬静。
姜琳小声问:“爹,大哥方才好像只认得程福贵了呢。”别人都不认识,就奔着程福贵去。
程蕴之点点头:“他心里一直憋着仇呢。”
姜琳:“刚才开会商量,下不为例。要是大哥醒来还是不能控制自己……”
程蕴之:“不会的,别怕!文生醒过来就正常的。今儿那混蛋不到咱家来,文生也不会伤人。”
说了几句话,程如州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琳。
姜琳试探地小声叫他:“文生?”
听到她的声音,他原本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盯着她,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看他这样,姜琳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