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笑容看向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达芬奇感觉到她并没有真的放下那些防备,只低头拿出了一束有些被压扁的黄水仙,叹了口气想要把它扔掉。
海蒂下意识地唤住了他,低头把那束扁扁的花束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达芬奇怔了一下,露出小孩般的笑容。
“我会变得更好的。”他神情颇为认真,仿佛担心她再次匆匆离别一般道:“请多给我一些时间。”
她静默了几秒,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再……等等看吧。
然而达芬奇并不知道该如何追求一位女性。
他虽然从前接过不少贵妇人的订单,处理别的事时也都算井井有条,但这种需要不断拉近距离的事情,反而笨拙的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如果是对待萨莱,或者其他他喜欢的事物,最容易表达情感的事情就是花钱。
买各种亮闪闪的缀饰,买华丽又柔软的披肩,又或者是价格昂贵的宝石银烛台。
他笨拙又固执,无法像其他油嘴滑舌的男人一般变着花样的表达爱意。
可海蒂……她显然不需要太多的礼物。
他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靠近她。
所以在达芬奇发觉波提切利也在这里的时候,他简直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波提切利不光从罗马完成了西斯廷教堂的壁画归来,成为更加有身份和地位的资深画家,身边还多了一个小男孩。
更古怪的是,海蒂虽然对萨莱冷淡而保持距离,可在见到那个男孩时反而会笑容温柔,甚至会主动去亲一亲他的脸。
达芬奇一开始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阿塔兰蒂分析的那些事情都是胡扯。
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个孩子?
她甚至还主动给他缝了一双新袜子——自己都没有得到过这种礼物好吗?!
某位画家气鼓鼓的看着小孩被抱着大笑,忽然有点理解当初想赶走萨莱的那种心情。
她最近都不对自己笑了……凭什么那个新来的小男孩可以得到这么多宠爱!
达芬奇找了一个空隙,去了一趟波提切利的画室。
俊美的青年正倚在门前晒着太阳,见到好友时抬眸一笑:“在米兰感觉怎么样?”
达芬奇有太多问题想问他,开口道:“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拉斐尔?刚好我要和你谈他来着,”波提切利转身领着他走进画室,跟里头坐在高脚椅上努力画线条的男孩打了个招呼,转身指了指旁边的两幅画:“怎么样?”
达芬奇怔了一下,露出诧异又专注的眼神:“这是他画的?”
他身旁的那幅素描,不仅轮廓准确,线条匀称,而且寥寥几笔就将人物的神态与冠帽的褶皱表达的颇为清晰。
——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是怎么做到拥有这样成熟的作品的?
绘画这件事,既需要灵感和才华,又需要大量的基本功和肌肉技巧。
看似简单的横竖线条和阴影,其实是需要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才能达成的。
可拉斐尔的这副素描,不仅将鼻梁、额侧、脖颈旁的肌肉起伏予以表达,而且眉毛和眼睑方面的细节也颇为完美。
不可思议——
他转过头,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这幅画上面:“这是你教给他的技巧吗?”
“不,他父亲是一位成熟的画家。”波提切利解释道:“虽然不算宽裕和出名,但好歹教会了这个孩子很必要的基础。”
伴随着聊天的进行,波提切利又领着他看另外一幅自己的画作。
这大概是波提切利创作的第三幅博士来拜了,银行家公会那边坚持委托他来创作,便又改变了构局和主题内容,进行新的创造。
当初在达芬奇创造博士来拜的时候,他虽然口中非常嫌弃,但也很诚实的去参考了许久波提切利的构图和着色。
那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达芬奇也记得非常清楚——
虽然他无法赞同波提切利对于人物关系还有情绪的表达,但至少在色彩和构图方面,这位朋友确实有颇为独到的一面。
到了如今,他们一起再看这幅新画的时候,便如同两位知己在互相理解着对方一样。
拉斐尔作为小学徒,只帮忙点缀了花草和庭院外的小孩。
但哪怕只有这么几笔,达芬奇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哪里是他的手笔。
“他会是个天才,”达芬奇喃喃道:“对角度和位置的理解……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对吧?”波提切利笑着招了招手,让拉斐尔小朋友过来解释他画画时的想法和构思。
三个人在画室里或看或聊,到最后还一起调和了颜料互相示范和讲解,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
等到了离别的时候,小拉斐尔都已经把这位新朋友当成老师了。
“再见,达芬奇先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