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这些事情的时候,幻想过把他带到现代以后的故事——
这样前卫又充满灵感的人,去哪个行业肯定都会过得很好。
她也曾经去剧场里帮过忙,渐渐也瞧出许多萌芽出来。
中世纪,是属于神的黑暗时代。
文学也好,绘画也罢,人的意志属于神,一切生活属于神,一切创造也应该奉献给神。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的油画都是围绕着圣经展开,三博士来朝或者天使报喜之类的画面被勾勒描绘了一次又一次,剧场里也时常在表演些老掉牙的事情。
人们敬畏着教皇和教会,被圣经和各种恐吓所摆布,被动地祈求着死后的幸福。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诸如波提切利和达芬奇这样的人,在变得越来越多。
小桶会勇敢地去绘画异教的神话,把内心的情思寄托在维纳斯的美貌下。
达芬奇并不在意那些教徒的恐吓,甚至会在尸窟里一呆就是两个月。
在回杜卡莱王宫的路上,海蒂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领主大人。
他其实……也是文艺复兴的引领者吧。
纵容波提切利也好,重用自己这样的奇怪人物也好,充满铜臭味的利益至上准则反而在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她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反而需要时间来调整言语和表情。
计划依旧不变——继续取得他的更多信任,以及从经济作为切入点,进一步推动军事化的发展。
此刻已夜色低垂,领主大人在喝着葡萄酒翻看着信件,窗外隐约能听见夜莺和灰椋鸟的啼鸣。
海蒂斟酌着字句,把相关的传闻‘复述’了一遍。
她谨慎地添加删改着细节,巧妙地突出着重点。
“……也正因如此,商人们才会质疑银行的运行能力,”海蒂顿了一下,做出最后的提示:“如果您进一步改善整个产业链的经营状况,也许在其他领域也会顺利许多。”
不知道怎么地,她觉得美第奇先生今天并不在状态里,甚至好像有点走神。
等这些描述结束了,海蒂等了一会儿,但没有听到任何批示。
“大人?”
“你……先出去……”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和克制,甚至隐约有疼痛引起的嘶声。
他受伤了?!
“领主大人?!”海蒂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确认他的安危:“您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已经疼得脸色发白,捂着腿都没法挤出音节来。
他快速地摆手,旁边的侍从克希马立刻关上了门窗,拿出束带来给他绑腿。
“请让我帮您看一下,”海蒂加重语气道:“绑腿虽然能轻微遏制疼痛,但可能让情况更加严重。”
男人这时候已经疼得开始淌冷汗了,摆了摆手让侍从离开。
他的膝盖有明显的红肿,而且触感也非常古怪。
海蒂大脑空白了几秒,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是痛风吗?!”
她差点没有想到对应的意大利语词汇。
领主咬着牙熬过了接近十几分钟的阵痛期,然后捂着膝盖倒在长椅上,如同与猛兽搏斗过后的幸存者。
海蒂很少看见这样虚弱又疲惫的美第奇。
他在外人面前,几乎永远都是精明强干,雷厉风行。
可就在刚才的一小会儿时间里,他疼的几乎要翻滚在地上,全靠侍从在旁边按着。
“这是富贵病,只有好些领主和国王会得。”克希马帮他擦拭着脖子上的冷汗,语气颇为复杂:“但我听一些医生说,这个病可以预防中风和偏瘫,也是一种好事。”
——这都是什么鬼理论?!
海蒂帮他按揉着膝盖,抬头询问相关的病史。
痛风不仅会遗传,而且会受生活规律影响,疼起来简直可以要人的命。
任何年龄段都可能会罹患痛风,而且难以根治——
一旦被这种痛苦缠上,可能会就此告别每晚的安眠。
她的朋友之中有人深受其扰,哪怕有现代的药物帮忙调整,也着实是难熬。
“已经有四五年了,但是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以前是一年两三次,现在是两三个月一次。”克希马观察着领主的表情,但对方已经疲惫到不予一言,毕竟最近实在太忙碌了,精力早已透支了许多。
“这样吗?”海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开口道:“这个病,没有办法完全根治——但如果大人不调整生活方式的话,以后只会更加痛苦。”
“什么?”克希马露出茫然的表情:“不是疼完了过些日子就好了吗。”
“这种病就像一种恶魔,它会一直住在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再闹上一通。”海蒂的口吻变严肃了许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