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池子用来沉淀各种杂物,比如石子水草和砂砾,将来会雇专人来定期打捞清理。
第二个池子,是木炭吸附池。
她其实不太确定用什么吸附比较好,为此拜托专人去查询了很多资料,做了对比的实验。
海蒂过去没有参与过这种工作,但她向来聪慧又充满想象力,对各种概念的杂糅和创新也颇有兴趣。
木炭这个东西早在公元一千五百年前,就被埃及人用来当做药物。
在一千年前,希腊的医生们拿它当做用来治疗羊癫疯的药物。
但把它加入在浊水之中,也会有明显的效果。
与木炭同样有效的,还有明矾。
后者的澄净功能其实更加强大,而且产量颇为丰富。
在佛罗伦萨的西北方有个明矾矿,先前因为归属权问题还发生过小规模的争执。
但是如果把明矾泡在水里,会让味道泛着一股微微的酸味,仿佛是变质了一样。
海蒂也不确定这个东西是否有毒,最后还是选择了用木炭来吸附其他的杂物。
第二和第三个池子中间有可活动的管道,其中放着一重又一重的过滤网。
纱布等东西被连着放了好几层进行过滤,第二池的水会自然地低速流淌过去,把木炭无法吸附的各种小虫、细沙等等全部挡在外面。
这个过滤管大概需要一个月换一次,但经过实际试验,效果相当不错。
河水也好,井水也好,本身都有寄生虫和细菌的问题。
——难怪古老的东方人都选择喝茶。
海蒂确认着锅炉的大小,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美第奇家族对名画都颇为大方,在这种日常刚需的事情上也毫不含糊。
他们直接买了充足的燃料来供应火炉,按照达芬奇画的分流装置不断加热着被过滤后的河水。
热水会分作两股,一部分流向一个个带内胆的新式铁壶之中,进行隔热保存,用于给宫里的大人们提供充裕的洗澡水。
还有一部分则流向散热池中,那个池子保持密闭的半真空状态,自带一个取水的笼头,可以用来给人喝澄净杀毒后的常温净水。
她的这个设想原本实施性不高,但好在达芬奇花了一下午就把这几个成套的设施全部画了个清楚,而且还加了好些巧妙的小设计。
作为一个画家,他原本只需要在各种肖像画上露上一手,就可以得到好些人的认可和赞许。
可伴随着海蒂的一个又一个新创造,达芬奇的工程学和机械学能力也显露了出来,得到了领主的重视和重用。
他不仅帮助佛罗伦萨学院撰写有关各种细胞的论述文章,而且还改良出了更加灵活和精准的显微镜。
从二十倍到八十倍,从八十倍到一百二十倍。
如果不是这个天才打磨出了生物学的钥匙,洛伦佐绝不会默许他荒野里去做那些解剖。
很快,人们就发现了比蚊子腿、洋葱表皮还要更加微小的东西。
它们会蠕动,会分裂,会游弋。
海蒂也很快借助着新的器材发表了新的论文,将它们统称为微生物。
——她在这几个月里已经与学院里的人们往来的越来越密切,收获了好些学者一致的认同和爱戴。
伴随着细菌被发现,沸水和河水的区别也进一步被展示。
人们在河水中找到了几不可见的虫卵,甚至在显微镜下见证了虫卵孵化的过程。
而水在过滤和煮沸之后,确实安全而又干净。
也正是因为微生物学如野火燎原般的发展,海蒂建造锅炉房的消息得到了学院和美第奇家族的共同支持——
慷慨的领主表示愿意给佛罗伦萨学院长期供给清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会酌情建造第二个锅炉房。
这种先进的日用品,必然会从上流一路蔓延到下层社会,慢慢从奢侈品的行列里脱出。
万圣节很快就到了。
海蒂的座位靠近主位了许多,用餐的时候能听见那五六个小男孩叽叽喳喳的谈笑声。
这个时代也有trick or treat,不过孩子们登门索要的是‘灵魂之饼’,看起来是一种覆着葡萄干的面包。
他们每得到一块面饼,就会为这些陌生人的亲友祈祷一次。
“愿您的家人能找到从炼狱通往天堂的路。”
除此之外,人们会空出一张椅子来,在席位上还放着对应的食物和美酒。
海蒂注意到那个空位离美第奇先生很近,而且被倒上了最好的酒。
她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杯酒是倒给他的亲弟弟朱利亚诺的。
而且……他,还有朱利亚诺,以及小桶先生,爱过同一个人。
她低头切着小羊排,开始思索一些其他的事情。
美第奇先生看起来表情无波无澜,平时很少表露喜怒。
小桶会为了那个亡故者痛哭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