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洛伦佐淡淡道:“怎么证明?”
“女巫之所以是邪恶的,是因为她们传言会带来瘟疫、残害婴儿,”海蒂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但我会制作药剂,治愈病症,甚至救活许多人。”
炼金术的存在,一直颇为微妙。
人们一面承认着自己的贪欲,想要点石成金,获取无尽的财富,一面又恐惧其他人因为同样的理由浪费仅有的资源与财富。
也正因如此,它既是被罗马教廷几百年前就明令禁止的禁术,同时也风靡欧洲,直到二十世纪许多科学家诞生成名,都为之着迷到疯狂的程度。
“如果我是女巫,很多事只有我才能做。”海蒂在此时此刻出奇的镇定,甚至连姿态都自然了许多。
她已经完全进入这个角色了。
“可如果我把制作药剂的原理、药方都讲出来,那么任何人都可以依据原理完成一样的事。”
洛伦佐勾唇一笑,忽然开口道:“阿雷西欧。”
办公室的侧门忽然被打开,药剂店的老板被仆从们推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差点摔着。
他略有些惊讶的看向海蒂,又看向洛伦佐:“领主大人,她怎么可能是女巫呢?”
“你也为她说话?”洛伦佐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里有种天鹅绒般的质感:“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果然会活得很轻松。”
又是这种熟悉的冒犯。
“把你的那块矿石拿出来。”
阿雷西欧颇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下海蒂受伤了没有,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矿石。
它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色,显然水分还没有被完全蒸发出去。
“把达芬奇先生的颜料舀一些出来。”
侍从拿来了银勺,表情颇为谨慎的舀出一勺碎粒,上面的颜色灵动饱满,仿佛是女巫的毒药。
“炼金术,没有从无到有的说法。”洛伦佐平静道:“基思勒小姐,你想如何解释它的颜色?”
达芬奇的表情苍白了一些,他试图挡在海蒂的面前,却又被侍从给按住了。
“水,还有火。”海蒂轻声道。
这个时代的炼金术,起源于古老的埃及,而后又从遥远的阿拉伯传过来许多的衍生之术。
那里是化学的起源之地,更是许多原始典籍的出产地。
在古希腊时期,古老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人对这一秘术进行了哲学式的阐述,创造出了风行至今的‘四液论’。
世界的一切,皆由四种元素组成。
——气、水、土、火。
“阿雷西欧,你把那白石头磨成粉末,也放些在勺子里。”她开口道。
领主大人微微扬起了下巴,侍从们便把老板给松开了。
阿雷西欧其实心里也颇为恐惧女巫,却还是立刻照做了。
他接过仆从递的小刀,刮了半个茶勺的淡白色石头粉末。
“往这勺子里注入五滴清水,然后把它放在烛火上加热。”
仆从把蜡烛拿了过来,阿雷西欧深呼吸了一口气,拿着茶勺放到了蜡烛上面,用外焰烘烤瓷勺的底端。
如果……如果她真是女巫,不光达芬奇可能被鞭挞,自己可能也会遭殃。
一定一定要变蓝才行。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勺子上的溶液被烧热到冒泡的程度,水蓝色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勺子烫的已经有些拿不住了,溶液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
“拿开——”海蒂下意识道:“再加热就会又变回去的!”
阿雷西欧已经被烫的青筋冒起了,可他忌惮领主的威严,只求助般的看向洛伦佐。
“拿开。”
可还是迟了一些。
过度加温导致那蓝色没有持续太久,现在又有好些变回了白色。
“如您所见。”海蒂转头看向他道:“我没有欺骗您。”
“即使您把我打入地牢,按照这个步骤亲手做一次,结果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是水?”洛伦佐皱眉道:“为什么又会变回去?”
这个问题有些难办。
海蒂在这一刻神经高度紧绷,思考的后背都泛着冷汗。
她不可能跟他解释水分子的具体变化,也不能解释无水硫酸铜和五水硫酸铜的区别。
面容姣好的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人在失去血液的时候,同样也会脸色苍白。”
“石头也是如此。”
洛伦佐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从前在宫廷里听到的许多传闻。
英国和法国那边的皇帝,可养了不少的炼金术师,甚至有人被封了公爵。
“你还会些什么?”
他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却仍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欣赏着这少女极力隐藏的恐惧。
“给我一个能留下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