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她哭过一次,后来就很少哭了,清明时节心里憋得慌了,她会嚎两嗓子,过年守岁的时候,卫老太习惯带着孩子们一起追忆过去,也容易抹几滴眼泪,卫二丫生了重病的时候,卫老太也哭过……随着年岁的增长,卫老太内心藏起来的软弱渐渐暴露了出来,可卫老太从没这样哭过。
卫老太一开嗓,卫家人的心尖都跟着颤了好几颤,卫大柱兄妹几个哭得不能自已,孙子辈的卫东征等人也跟着红了眼眶,就连那些曾孙也都被太奶奶这一嗓子给吓得不轻,开始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一群衣着体面的人跪在庄稼地里,哭声悲恸,等哭够了,卫老太这才站起来,她绕着卫老头的坟包走了两圈,同卫大柱说,“大柱,咱在这儿多停几天吧,把你爹的坟包给修修,当年咱家穷,没钱给你爹立碑,这次一并立了。”
不是商量,是命令。
卫大柱连连点头,不用他张嘴,卫家最有人脉也最有能耐的卫东征就把这事儿给担了下来,“奶,这事儿不用我大伯张罗,我来吧。今晚咱就歇在县里,我同招待所的人说过了,给咱留足够的房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行,你办事,奶放心。”
卫老太把膝盖上的土灰拍了拍,同卫四柱说,“四柱,让人把冥货纸扎都给你爹烧了吧,你爹在下面等着呢!”
卫老太话音一落,那几个货车司机就掏出火柴盒来,划着火柴,把那些冥货纸扎点燃,小火变大火,烧红半边天。
头道沟的村民这才看到卫家人给卫老头准备的冥货纸扎有多么多,那都快堆成一个小山包了。
火光熊熊,有人小声嘀咕,“卫家人在阳间活得好,卫老头在阴间的日子也肯定过得滋润啊!这么多冥币,够他花到啥时候!”
卫老太在卫老头坟前站直身子,中气十足,“老卫,怕你听不到我说话,所以我嗓门就高点。我同你说,你就给我听着,如果你心里不满意,那晚上再托梦来和我商量。你怨我二十年不回来看你,我今儿个就回来了。你怨我可以,不能怨孩子们,孩子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老卫家的祖坟都在冒青烟,你别瞎见怪。”
“今天回来给你带这么多东西,让你高兴些,但是之后你就别等了,或者说你随着照片同我回京城去,往后清明十月一就对着照片祭奠了,孩子们事业忙,不可能年年都回来。要我说,你投胎去吧,没啥好记挂的了。”
“这次回来,我还能站着同你说说话,下次回来指不定我就也躺在棺材盒里到下面陪你了。如果你愿意等,那就等我个十年八年二十年,到时候咱俩一块儿投胎,如果你不愿意等,那就先走一步,我性子凶,活得时候没人敢欺负,到了下面也没鬼敢欺负的,你别担心我。”
卫老太在那儿自顾自地说,卫添喜却没控制住自己, 揉了不下十次眼睛。
因为, 卫添喜清晰地看到那方矮矮的坟包上出现了一道黑中泛青的门,一个模模糊糊, 看不大真切的人影从那黑中泛青的门里面走出来, 朝着卫老太走去。
卫添喜有些担心那人影会伤到卫老太, 正准备想办法, 突然看到卫老太与那人影中间出现了一道土黄色的光幕, 任凭那人影走得再用力, 也无法靠近卫老太分毫,卫添喜这才放下心来。
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卫添喜总算看清楚那黑影的模样了。
约莫有一米八几, 长了一张国字脸, 眼角生了一颗小痣, 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洛书文皱着眉头凑到卫添喜身边来, 他低声同卫添喜说, “你祖母面前有一道灵体……换成你们这儿的话说, 是灵魂。”
卫添喜震惊地看向洛书文,“你连这都能看到?”
洛书文点头,“灵魂也是脑电波的一种,不过活人与亡人的脑电波不同。我能监测到所有的脑电波变化,亡人的脑电波略有异常, 但想要发现也不难。”
卫添喜点头, 走到卫老太身边, 低声问,“奶,我爷爷眼角是不是生了一个痣,左眼眼角。”
卫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就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她艰难地转过头,问卫添喜,“喜丫头,你怎么知道的?”卫老太的声音有些抖。
卫添喜看了一眼那同样陷入呆滞的身影,小声咕哝,“因为我看到了。”
卫老太:“!!!”
社会主义不允许有鬼!
其他人也被卫添喜的话给吓了一大跳,卫添喜顿了顿身,目光看向那些围观的人,疏离地笑着,“今天是我们家祭奠已故的老人,大家还是回去忙活别的事情吧,这种事儿还是不要围观的好。”
那些人听着卫添喜这丝毫不掩饰的撵人意思,脸上有尴尬闪过,三三两两地散了。
等那些人全部离开,卫添喜深吸了一口气,一边闭着眼睛回忆自己得到的那大神玄学传承,一边同其他人说,“先把不足十二岁的小孩也带出去避避吧,不然容易冲撞了,对老人和对小孩都不太好。”
陶晴晴立马就把自家俩孩子拉紧,她同卫光明说,“光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