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家家户户都会上坟祭祖,故而当货车司机开着那么大、那么长的一辆车进头道沟时,就有人看到了,他们原本以为这货车是给村里的合作社送货物来的,没想到那火车司机居然往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开,不少人盯着那条小路看了一会儿,纳闷道:“这开车的司机是不是喝醉酒了?怎么开着车就往坟地里钻呢?”
有人怀疑货车司机不安好心,就偷偷摸摸跟了上去,结果就看到货车司机连同那个一起来的帮手吭哧吭哧往下搬冥货纸扎的场面。
“乖乖,这是哪家要回来祭祖?怎么冥货纸扎一下子就买了这么多呢?”有人惊讶不已。
二十年过去,当初头道沟一顶一的‘风云之家’——卫家,也已经变成了头道沟村史中的一笔,村里人大多数都知道卫家人现在能耐了,可具体能耐在哪儿,没几个人清楚。
二十年足以磨灭太多的印记了,很多当初同卫老太打过架骂过街的老头老太太已经伸腿瞪眼,被阎王爷请下去做客了。
对卫家隐隐约约有印象的,只是当初同卫大丫、卫二丫年龄相仿的人,像卫东征兄弟几个原先在头道沟的小伙伴,早就忘记自己曾和全国首富在一块儿穿着开裆裤漫山遍野的晃荡这件事情了。
有人壮着胆子问货车司机,“大哥,你们这是帮哪家料理坟地啊?按说头道沟里葬的都是本村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货车司机吐出嘴里的眼圈,露出一排黄板牙来,同那人说,“帮我们老总家提前打扫一下,今天我们老总家全家都要回来祭祖,这坟地里都是荒草,看着不像话,我们就来给提前收拾一下。”
“你们家老总?哪家的啊……没听说头道沟有人这么厉害,出去开了厂子啊!”那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能对的上号的答案。
货车司机把烟头抿熄,生怕火星引燃茅草,他特地用鞋底把火星抿成了黑灰,这才说,“你们头道沟最能耐的人,你不知道?这是卫家的祖坟啊!我说的老总就是卫总,新时代集团的掌权人。”
遥远的记忆渐渐复苏,村里那人脸色立马就变了,原先是好奇,后来变成了惊讶,紧接着就变成了狂喜。
“啥?卫家人要回来?这可是好消息,您先慢慢料理着,我去同村里的其他人说一下。”
撂下这句话后,那人转身就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卫家人要回家祭祖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头道沟。
等卫家人开着车进头道沟村口时,便享受到了夹道欢迎的高级礼遇。
头道沟的路本来就不宽,一辆车堪堪能够驶过去,现在路两边都站满了人,走在最前面的卫添喜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的一片空地上,她同洛书文说,“人太多,估计得走过去。”
洛书文捏了捏手腕,“走一走也好,在车上待了这么长时间,你肯定累了。”
卫添喜:“……”洛必达星球的人都这么体贴会说话吗?
她同洛书文从车上下来,把车门锁好,后面几辆车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下来了,卫添喜跑到卫老太旁边,用手搀住卫老太的胳膊,让卫老太走在最前面。
卫老太身上穿的是一件灰黑色的毛呢大衣,脚上蹬着一双棕色小牛皮鞋,头发烫着京城里最时髦的卷,鼻梁上还架着新配不久的老花镜,一步步朝前走去。
头道沟的人都觉得从车上下来的这些人面熟,可二十年的变化显在脸上,实在是太大了,没人敢认。
还是卫老太最先认出了站在人群中像只大鹅一样翘着脖子瞅她的小老头,她问,“孙栋梁,你这么瞅我干啥?不认识我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头道沟村长孙栋梁明显愣了一下,听着熟悉的乡音,他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卫老太,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之前是春生那狗娃子诓我呢!
卫家人离开头道沟二十年, 如今个个都出人头地,再回到家乡,也勉强算是衣锦还乡了。
瞧瞧卫老太的打扮,再瞧瞧自个儿, 那些与卫老太年纪相仿, 早些年还笑话卫老太早早死了男人守寡的媳妇婆子就好比失足掉进醋海一样。
货比货得扔, 人比人气skr人!
当年卫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 但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粗布麻衫,看不出多大的差距来,可现在再比,不少头道沟的媳妇婆子都快把自己给酸死了,他们往卫家人身边一站,就好像旧社会里的老爷太太旁边的粗使婆子下人小厮一样。
有个早些年同卫老太关系还算不错的老太太驮着背走过来,尽力睁大那缝一样的小眼睛,问卫老太,“大英, 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金花嫂子!咱一个村住了三十多年,我怎么能把你给忘记呢?”卫老太伸出手,抓住谢金花那如同老树皮一样的手,问道:“金花嫂子,你这几年身体怎么样?我没记错的话, 你比我大个七八岁, 现在已经七十多了吧!”
谢金花一听卫老太还记得她的年纪, 脸上的皱纹褶子立马就像开花一样抖擞开了, 她有点耳背,所以说话的声音偏高,“大英啊!难得你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