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回塔里去,他的神魂将会受损。
曲悦先不告诉他幻境会关闭的事儿,因为她还没有回去签署保证书,万一曲宋反悔,让他白高兴一场。
眼见威胁没有效果,九荒立刻抱着拳作揖一样,黝黑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
这招是从江善唯那里学的。
每次想求曲悦什么事情,江善唯就这幅模样,曲悦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九荒看到后,也牢牢记在了心里。
曲悦捂着额头,她现在发现,怎么自己才是那个喜欢小幼崽的霸道山大王啊?
“韭黄,你好歹也是十九洲界令正邪两道都闻风丧胆的盖世英雄,有点骨气?”
九荒问:“有骨气的话,你会不收我回塔?”
曲悦直截了当:“不会。”
九荒嫌弃道:“那我要骨气做什么,有骨头就行了。”
曲悦:……
沉默过后,她从地上站起身,神色凝重几分:“韭黄,直到现在你依然觉着我没有变化?我们之间还像从前在九荒山上一样?”
九荒眼神闪躲了下:“自然是一样的。”
曲悦道:“以前在九荒山,只有你和我。现在我身边有很多人,我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这些都令你很不开心,是不是?”
九荒睫毛微垂:“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可看到你这样,我并不开心。”曲悦犹豫了半响,索性将这几个月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先前我给他们做考核时,晏行知问你雕的是不是曲先生,你说不是,你雕的是六娘,可见在你的心中,曲先生和六娘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九荒:“我……”
曲悦打断他,一口气说完:“而我是曲先生,并不是从前九荒山上的六娘,那个六娘是假的,她已经不存在了,你究竟明不明白?”
“不明白。”九荒的语气冷淡了一些,带着一股执拗,“我也不想明白。”
他的确感觉到了不同。
甚至改变巨大。
从前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现在一切都变了。
九荒也从雪地里站起身,控制住手的温度,捉住她一只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上:“你快瞧瞧我的心脏。”
曲悦没有尝试挣脱,手背感受着他手心的滚烫,手心则感受着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九荒经过一阵子的混乱过后,最终找到了分辨的方式。
曲先生也好,六娘也罢,周遭的环境再怎样改变,她在他身边时,心跳的频率从来也没有变过。
曲悦哪里知道他的意思,皱着眉头道:“怎么了,神魂印记莫非已经影响到你的心脏了?”
九荒心中腹诽:六娘有时候怎么这么笨?
难怪连眼神都看不懂,会生心魔劫。
担保书
曲悦认真听他心跳,没有一点儿毛病, 眼尾余光瞥见他撇了一下嘴, 像是……嘲笑?
嘲笑谁?
应是多心了, 他哪里会嘲笑人。
对着九荒, 曲悦的脑壳是真的疼, 将手抽回来,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其实牢房幻境是可以强制关闭的,我正在为你争取, 先回去好不好?”
九荒目露微喜,旋即又摇头。
冰天雪地酷冷的天气, 曲悦靠近他像是挨着暖炉,热的需要支手扇风:“你每天反正都是雕木头,在哪雕不是雕呢。”
“不同。”
在塔外, 九荒可以时时看到她。
尽管她坐在房内写攻略, 他坐在屋后的树杈子上,彼此都专心致志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他之所以可以专心,是因为她在。
见他铁了心,曲悦脑筋一转,忧愁道:“是我将你放出来的, 你一直逆塔, 会影响到我。”
九荒呆怔:“真的?”
曲悦一本正经的反问:“你说呢?”
“这个我不知道。”他慌慌张张,催促她赶紧将琵琶取出来念咒,收他回去。
然而,瞧他这幅失落又担忧掺和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曲悦愈发的于心不忍,却又无计可施,最终祭出琵琶来,闭上眼睛默念咒语。
悄无声息的,待一段咒语念完,再睁眼睛时,眼前只余茫茫大雪。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拂去肩头积雪,抱着琵琶走进屋里去,从随身门折返回塔内,找曲宋签署担保书。
……
“你想清楚。”办公室里,曲宋提醒她。
特殊部门隶属于国家,曲宋有绝对的决策权,但也不是由着他为所欲为,要权衡和考虑的方面有很多。
曲悦想也不想的在文件上签字画押。
签好后,她将文件推过去:“二哥,日后证实韭黄真是被冤枉的,神魂烙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