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车的人都在看她,有的同情,有的鄙视,有的是在看笑话。
陈暖冬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而且还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扇了一巴掌,委屈愤怒又心酸,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旗鼓相当的扇回去,因为没有底气,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又是身处异乡,势单力薄,没有人可以帮她挺身而出,遇到这种事儿,她只能忍。
来安市一个星期,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和孤单,这就是在羽翼未丰之前追求自由的代价。
雏鸟出巢,抵不过风吹雨打。
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紧接着,她的眼眶有点酸,感觉自己是在自作自受。
那位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地对她进行嘲讽辱骂,陈暖冬一直在忍,然而就在她听到那位老太太说她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教不好的时候,她的教养瞬间被耗尽了。
其实有时候人的成长只在一瞬间,在她最珍视的宝贝受到诋毁和威胁的时候。
“你再说一遍?”陈暖冬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位壮老太太,学着顾望曾经对王胜那帮小流氓说话时的语气,又轻又狠地说,“你再敢说我一个字的坏话,我就用剪刀剪烂你的嘴。”剪刀她一直随身携带,这时候直接从兜里拿了出来。
那位老太太没想到这姑娘说话能这么狠,而且看她的眼神还不像是在开玩笑,本来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硬骨头,瞬间就把嘴闭上了。
车上的人也不敢再看她了。
陈暖冬暗自舒了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忽然理解了顾望曾经的冷漠和阴沉,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坏难辨,在看不透人心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他受过的伤害和委屈比她现在正在经历的多多了,他曾经经受过的谩骂与侮辱,也是她现在所承受的数倍,跟他的这些经历比起来,她这遇到的这点小挫折根本不知道一提。
与此同时,她明白了一件事,顾望经历过许多,所以他比她成熟,更比她现实,而她又太天真,但是正因为初生读不怕虎,所以她比他多了几分勇气。
她爱上了他身上的那份现实和担当,他爱上了她身上的那份天真和勇气,他们互相深爱着对方的给予的力量,却又因为彼此的缺陷而分开。
说白了,他们两个都需要成长,他需要去追求勇气,她需要磨炼天真。
现在分开……也挺好,如果以后还能相遇,还能再继续相爱,等那个时候再在一起也来得及。
陈暖冬是早上八点半出的门, 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才到安市一中, 等她按照中介给的地址找到那个小区的时候,刚好十点。
确实是挺老一小区, 一走进去就特有年代感。每栋楼只有五层高, 本应是深红色的墙砖在多年的风吹日晒中褪成了浅褐色,一楼高的位置搭了海蓝色的自行车棚, 这大概是唯一一件比较有现代感的东西,但是放眼望去, 几乎就没有不残缺的棚顶。
棚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 在这里, 陈暖冬竟然还看到了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二八式横梁自行车,除了自行车外,棚下还堆积了许多各家各户不再需要但又舍不得扔的落满了灰的杂物,比如老旧的沙发、快散架了的板凳、缺了腿的桌子等。
进了小区后, 那位房屋中介的女经纪人一边对陈暖冬介绍这小区的基本情况, 一边带着她朝南走:“这小区原来是机械加工厂的居民家属院, 后来加工厂迁址了, 但是大部分老员工都没走, 还住在这儿,退休之后没事干就带带孙子养养狗什么的,所以平时这院里会有挺多小孩和小动物。”
要往外租的这套房子在家属院最南侧的那栋楼里,第三单元三楼,带着陈暖冬上楼的时候,那位女经济人又开始介绍:“对了, 因为这家属院离一中近,所以挺多家长都来这儿租房,平时还有特别多高中生,带你看的这套房子就是刚毕业的一高三生退租的,她妈有点洁癖,收拾房子特别勤快,马上就到了,你一会儿看看就知道这房子多干净了。”
房子在三楼东户,还是老式的防盗门——两层门,外面一层是带雕花栏杆的铁门,里面是木门。到了门口,女经济人拿出了一串钥匙,先打开了铁门,又拿出来另外一把钥匙打开了木门。
一进门是个小客厅,正对着大门的客厅墙上开了扇窗户,屋子又朝南,光线倒是明朗,窗下摆了张四座饭桌,饭桌左边紧邻厨房大门,右边是一间卧室,卧室门旁摆了一张长沙发,卫生间在进户门左手侧。
卫生间是蹲便,白瓷地砖,哪哪都锃光明亮;厨房不大,细长狭窄,但是干净,连窗户上都没有残留下一滴油腥,可见上一任租户确实是勤快。
卧室也不大,靠近房门这面墙边摆了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上有扇窗户,窗户左边摆了张学习桌,右边是座矮衣柜,衣柜上方的墙上挂了台空调。
“卧室里是张单人床,客厅里的沙发是折叠的,要是有客人来的话可以打开当张床。”女经济人站在卧室门口说道,“上一对母女就是这么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