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似有所感,哼唧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没有哭,就这么迷迷瞪瞪地望向了祝云瑄。
祝云瑄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孩子,抱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渐渐红了眼眶。
贺怀翎走过来,小声提醒祝云璟:“该走了。”
祝云璟心中一叹,将孩子抱了回来,祝云瑄木愣愣的像是丢了魂一般,直到回到祝云璟手里的孩子毫无预兆地放声哭了起来。
祝云瑄下意识地抬手,还想去抱孩子,手刚伸过去一些便又顿了住,片刻之后,又渐渐垂了下去。
祝云璟轻轻拍着襁褓哄着人,与祝云瑄道:“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要不黄昏都到不了最近的驿站,你也赶紧回宫去吧,刚出了月子,别吹了风又着凉了。”
目送着车队走远,祝云瑄又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才在高安地小声提醒下缓缓回神,哑声道:“回宫吧。”
马车走远之后贺怀翎下马回了车里来,将走之前帮祝云瑄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告诉了祝云璟。
“陛下叫我在死囚牢里找了个与那个梁祯身形差不多的囚犯,易容成他的模样,我已都安排好了,今夜就会送去大理寺狱将人替换出来。”
祝云璟一愣,不可置信道:“他打算放了那个杀千刀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贺怀翎尴尬地低咳了一声:“我不就是怕你坏事才没有说的……陛下大概还是舍不得吧……”
祝云璟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贺怀翎一眼,低头去看怀里好不容易停了哭闹的孩子:“算了,可怜的小东西,你父皇惦记你那个混账父亲都不惦记你,以后你就做我们的孩子吧,可怜见的,都满月了还没个名字,从今日起你就叫暥儿了。”
回宫的车辇上,静坐发呆的祝云瑄听着马车外不时传来的喧嚣市井声响,神思久久不能回笼。高安跟在车外不停地与他讲着外头的热闹,试图给他找乐子,直到祝云瑄突然出声:“去大理寺狱。”
“啊?”
祝云瑄淡声重复:“朕说,去大理寺狱。”
马车拐了道,去往城北大理寺狱的方向,祝云瑄闭上眼睛,一直纠结不定的心绪在车轮辘辘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到了地方,亮明了身份,大理寺狱的狱丞和一众狱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来跪地行大礼,祝云瑄没有搭理他们,抬脚走了进去。
梁祯就押在幽深走道尽头光线最暗的牢房里,行至一半时,祝云瑄忽然停下脚步似有踌躇,身后跟了一溜的人谁都不敢催促他,就见他犹豫许久,又缓步向前走了过去。
梁祯背对着牢门的方向盘腿坐在地上,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囚衣,正低着头手里捏着跟木棍子,在地上不知画些什么。
祝云瑄站在门外,轻眯起眼睛,无声地盯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言,幽沉双目中像积蓄了一场风暴,汹涌翻滚后又渐渐归于宁静。
梁祯似有所觉,转过身来,见到祝云瑄并不意外地挑了挑眉:“臣就知道陛下会来。”
高安赶着蠢蠢欲动、想要在祝云瑄面前表现的狱丞和一众狱卒退了下去,将空间单独留给了他们。
隔着一扇牢门,祝云瑄冷眼望着已经站起了身,正向他走过来的男人。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上还有血污,面前之人,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昭王权倾朝野意气风发的气势。
祝云瑄的目光滑过他血污糟糟的脸,触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皮开肉绽的鞭痕,瞳孔微微一缩。
在离祝云瑄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梁祯的唇角上扬了些许:“这些日子,臣一直在赌,陛下终究还是会来看臣一眼的。”
祝云瑄冷声道:“你本事倒是大,都进了这里了,还能叫人给你往宫里递话。”
梁祯摇了摇头,一声叹息:“陛下,这个地方实在太冷清太寂寞了,您总不会想要关臣一辈子吧?”
“你应当知道,朕已经下了旨,三日之后便是你问斩之时。”祝云瑄沉声提醒他。
他下手并不重,只打算处死梁祯一个,他的一众党羽和亲信手下判的都是流放,这就已经够了,梁祯的斩首示众,就足够震慑朝廷上下,从今以后,再无人敢小觑他这个皇帝。
梁祯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滞:“所以呢?”
“今夜就会有人将你替换出去,你如愿了,离开京城,永远不再踏足大衍,永远……别让朕再见到你。”
“陛下舍得吗?”
“梁祯,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用这般态度对朕?”
梁祯轻轻一笑:“陛下若真舍得,今日便不会来了,陛下不必动怒,臣只想跟您说说话而已。”
他说着用手中木棍拨弄了几下牢门上的锁链,竟就这么将之拨开了,祝云瑄警惕地望着他,梁祯拉开牢门,却没有走出去:“陛下进来与臣说说话吧,臣身上的伤口疼得难受,不能久站着。”
梁祯靠着墙角的草垛坐了下去,祝云瑄立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眼神中依旧满是戒备。
梁祯不错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