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不疾不徐地起了身,踱至张年瓴身边,宸贵妃恼怒地瞪着这个时候偏出来打岔子的他,梁祯不予理会,只问张年瓴:“遗诏可否给本王瞧瞧?”
张年瓴眉头紧锁:“昭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遗诏作伪吗?!”
梁祯淡道:“伪不伪的,须得看过了才知道,张阁老何必这般焦急,倒显得心虚了。”
张年瓴一愣,随即大怒:“信口雌黄!竖子休要污蔑老夫!”
“那便将遗诏拿给大家一块瞧瞧吧。”梁祯的语气不重,姿态却十足强硬、不容置喙。
不单是张年瓴,与他同样奉命保管遗诏的另两位阁老亦涨红了脸,文臣本就最在意自己的清誉,更别提梁祯怀疑他们的还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殿中众人的神色俱都变了,各种打探猜疑的目光落在张年瓴几人身上,宗室王公中,亦有人带头喊道:“既如此,几位阁老就把这遗诏拿给我们都看看吧!”
祝云瑄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说话之人,是昭阳帝的一个堂兄,封了显王。祝家的这些王爷,不算那去了封地上的,留京的里头已没有昭阳帝的亲兄弟了,显王算是同辈之中与昭阳帝亲缘最近的,很得昭阳帝厚待,便是一众皇子见了他,也要恭敬喊上一声皇伯父。
张年瓴气恼不已,又不得不将遗诏递给梁祯:“昭王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遗诏是陛下生前亲手所书,可有半分作伪!”
梁祯面不改色地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沉下了目光:“可巧,本王这里也有一份遗诏,也是陛下生前亲手拟的,至于内容……本王亦不知与这份是否一样,陛下写下遗诏的时候冯公公也在场,与本王一同做的见证,不若就让冯公公来宣读吧。”
张年瓴愕然:“怎可能还有另一份遗诏!老夫为何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祯淡定反问他:“为何阁老就一定知道没有另一份遗诏?读还没读,阁老这是在担心什么?”
“你!”
满殿哗然,一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宸贵妃绞着手里的帕子,死死瞪着梁祯,梁祯浑不在意,再次提醒面色已十足难看的张年瓴:“还是赶紧把遗诏读了吧,以慰帝心,亦安天下。”
显王嚷嚷着:“读读读!当然得读!”
其他人不论抱着什么心思的,纷纷出言附和起来:“既然还有一份遗诏,当然得读。”
“就是,怎么说那也是陛下的遗旨啊。”
“赶紧读啊,还耽搁什么……”
冯生捧出圣旨展开,缓声念了起来。
前头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从中间一部分起,却完全变了样。
“皇五子瑞王云瑄仁孝天植,德器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
遗诏尚未读完,宸贵妃便失声喊了出来:“这不可能!”
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挣扎着想要去抢冯生手中的圣旨,失态地嚷着:“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矫诏以图谋皇位!”
冯生皱着脸往后退,嘴里喊着冤:“娘娘您明鉴啊!便是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啊!”
宸贵妃这一乱,被吓着了的祝云琼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祝云瑄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却能感觉到许许多多的目光已转向了他这边,带着畏惧、猜疑与打量。
张年瓴气得浑身发抖:“荒唐!荒唐!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梁祯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之相:“这倒是稀奇了,两份遗诏上的内容竟有这般不同……”
“你这份定是假的!”
几位阁臣先后喊了起来,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梁祯并不理睬,只道:“既然有两份完全不同的遗诏,那便让众人一块来评说评说吧。”
两份遗诏在一众人手中轮番传阅,光从面上看这两份遗诏上的字迹都是一样的,俱是出自昭阳帝之手,也都盖上了玉玺,只是这内容却是大相径庭,实在叫人不知该如何定论。
张年瓴身后的另一阁老争辩道:“那日陛下传召我等入宫,陛下亲手写下诏书时我三人都在场!怎可能做伪!分明是昭王你居心叵测,杜撰了这另一份遗诏意图谋朝篡位!”
梁祯神色一冷:“谋朝篡位?本王谋什么朝篡什么位?遗诏所书以五殿下瑞王即位,本王与瑞王素无交集,为何要冒这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偏帮他?”
不等对方反驳,他又道:“倒是九殿下是本王外甥,九殿下母妃宸贵妃是本王堂妹,本王与她同姓梁,要说帮,本王也该帮他们才是,更何况你们手中那份遗诏还给了本王摄政监国之位,本王若真欲意谋朝篡位何苦放着摄政王不做,去为毫无交情的五殿下卖命?”
宸贵妃愤恨不已:“梁祯!你是故意的!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你——”
梁祯冷眼觑向她,沉声提醒道:“宸贵妃娘娘,慎言。”
触及他寒若冰霜的目光,宸贵妃悚然一惊,背上无端地冒出冷汗,想到某些事情,嘴唇动了动,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