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了地板,粉刷过墙面,给楼梯补上漆,整个房子看上去就又焕发了生气,等把水晶吊灯装回去通上电,照着大厅里的拼花木地板,这间房子就又恢复了一些昔日的光彩。
展览的规划是把大厅跟西厅都用来展览爷爷奶奶的旧东西,二楼三楼是生活区,恢复当年的生活状态,让人可以上楼去参观。
苗苗的画稿交付完成下厂印刷,出版社听说有这样一个展览,让她在微博上宣传,苗苗的微博粉丝已经不少,前期是因为明星效应,后期就都是来看爷爷奶奶相互写的情书。
甚至还有出版社找上门,问苗苗肯不肯把这些信件交给出版社出版,两位老人有这样的爱情故事,有这样不同寻常的人生,越是情真就越是动人。
苗苗想了很久,大伯让她自己拿主意,本来就是留给苗苗的东西,随她愿意怎么处理,大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他还能记得爸爸年轻时候的模样,想一想说:“老头子的东西要是能整理出来也是好的。”
于是苗苗真的打算出版,爷爷的老单位跑一跑,还能找到当年一整个团体拿到的奖状,要不是大伯去了一趟,再晚两年就更没人记得了。
苗苗还打了个电话给爸爸,苗苗爸爸又回了日本过自己的日子,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见他站起来走到屋外,关上阳台的门,压低了声音问苗苗:“苗苗啊,有什么事啊?”
苗苗匆匆问他,他匆匆回答,好像真的就抛弃了故土,一心在日本生活,苗奶奶的旧房子他全不打算要,既不见秀子也不见苗苗。
苗苗已经是他还不完的债了,现在又添上了秀子,苗苗爸爸终于跟日本的妻子摊牌,只告诉她原来有两个女儿,他妻子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没有接受苗苗跟秀子,苗苗和秀子也不必她来接受,大家还是过以前的生活,对所有人都最好。
苗苗爸爸也没有意见,他其实已经想不来爸爸长的什么样子,在上海呆的越久,在日本的生意就越受影响,他急忙忙回去,又缩回他温暖安逸的壳,把愧疚和亏欠都挡在这个壳外面。
苗苗挂了电话就联系起了出版社,她还愿意把这本书交给小编辑来出,这家出版社没有出过这样的书,但苗苗的绘本卖的很好,增印了两次,里面零星收录着苗爷爷写的情书,正好趁着势头出版,第一次也不用印得太多,看看卖的怎么样。
这些信件苗奶奶理得很细致,信封上面都标注了日期,一开始是爷爷写的信更多些,他对恋人有说不完的话,看了书听了雨,听了学生代表的演讲,把这些都告诉苗奶奶听。
后来就是苗奶奶写得更多些,只是她写的这些信再也没有回音,告诉他儿子怎么样,孙女儿怎么样,家里有什么高兴的事。
偶尔也有伤心的不如意的,把这些都写了当作遥寄给他,心里也就好受一些,生活困苦也能捱过来,儿子不成器不听话,她又觉得羞愧,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的缘故。
不遮掩不粉饰,这些手稿的照片配合成文字,小编辑看哭了一次又一次,她深夜还打电话给苗苗,看漫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感动,反而这些文字触动了她。
“我也想有这种爱情。”小编辑跟苗苗成了好朋友,画稿她帮不上太多的忙,后期下印厂调色差全是她一个人在跑,苗苗偶尔跟她一起去,两个人开车从市区到郊区,车上啃点三明治,小编辑的小车子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公里。
苗苗迷迷糊糊接起来,知道她现在这个点还在工作,还因为这个哭红了眼睛,安慰她两句,第三句还没出口,睡裙就被拉了起来,一直拉过腰际。
窗户外面淅淅沥沥在下春雨,苗苗躺在程先生的臂弯里,人一动他就醒过来,低头亲亲她,两只手从腰上摸到胸上。
苗苗打着电话,被子里的人不老实起来,蹭她的腿蹭她的腰,苗苗这个电话匆匆打完,被子顺势拉过头顶,她先推了程先生一把,然后又抱在一起。
展览馆预备开馆之前,宋奶奶从香港寄了一箱东西来,苗苗是收件人,打开来一看是满满一箱子的娃娃,这些娃娃穿着旧纱裙,有的头发金黄,有的头发乌黑,大部分眼珠都已经脱色了,脸上带着笑容,鞋子底下还有标记。
苗苗给这些娃娃洗澡,先拍照片再洗衣服,鞋子上掉了的蝴蝶结也找差不多的粘上去,一共有二十五个,到梁安琪二十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不再给她买娃娃了。
苗苗给娃娃们洗衣服,这些衣服穿在娃娃身上多少年都没洗过,没有经过妥善的保管,有的裙子已经勾花了,有的布料也被虫蛀过。
趁着天气好,苗苗就在院子里洗,有绸的有蕾丝的还有天鹅绒的,白底绿色花纹的那一身,大概是乱世佳人女主角的裙子。
从这些娃娃里,就能看出来太爷爷太奶奶有多么宠爱安琪,苗苗把这些裙子洗过修补过,重新给娃娃们穿上,把它们排在玻璃柜子里。
程先生搂住她的腰:“如果我们生个女儿,可以叫她爱琪,每一年我都会送她一只小兔子。”这是苗苗爷爷没能实现的愿望。
苗苗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