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速上车子不多,宫行书说得畅快了,一脚油门到底,还能偷空儿看看池迟的表情。
池迟的表情,是没有表情。
“你内心戏也太丰富了!什么都憋在心里,那不叫演戏,那叫玩儿命你知道么?”
说?说什么呢?
坐在后座上的人抬起眼睛看着宫行书,他们的目光就在后视镜上交汇了。
宫行书不再笑了,他看着那双眼睛,沉默了几秒钟。
“很多年前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话剧演员,他到现在也不出名,可是我觉得他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演员,因为他在不演戏的时候,不说话,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全部的情感和思维都放在了自己的表演里,脱离了表演他就失去了灵魂。
你现在跟他太像了,不过是你在生活中也是表演,他不行,他热爱舞台,离开了舞台什么都不行。
不对……”
宫行书摇了摇头,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看向池迟,仿佛她的眼睛有毒一样。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他永远目标明确,你呢?”
我呢?
口口声声,说着最爱演戏的我呢?
什么时候起,想得……又是“活下去”呢?
池迟闭上眼睛,思维像是一根触手,从时光的彼端拽回了属于“池迟”的开始。
那些只要能演个龙套就可以让她微笑的日子。
那些……她刻意像个十六岁女孩儿一样,接受者别人的照顾的日子。
从什么时候起,她又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坛子,任由自己把万般心绪扔到其中发酵,却不敢再让别人看到其中的一点点真实?
因为,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在被池秀兰影响着,她在被她性格中苍老消极的一面钝化着,变得伤春悲秋,开始自我折磨……
“行了,地方到了!”
在池迟思索的时候,宫行书已经停下了车。
他替池迟打开车门,让池迟听到了外面滔天的声浪。
男人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又给池迟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具。
“可怜的小公主啊,欢迎来到没人在乎你是谁,你也不用在乎你是谁的地方。”
清风
清早醒来,方十一才发现昨天的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雨。
于缘躺在沙发上,显然是等到了很晚实在撑不住了才睡了。
昨晚上池迟一夜未归。
那只叫小嫌弃扒拉着门,方十一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想出去遛遛她,却把于缘给惊醒了。
“天亮了?”
于缘揉了揉头发,一脸发懵地看着方十一。
“六点半了,你再睡会儿吧。”
“不用了,我还得去接池迟。昨天她说雨太大了不回来了,现在雨停了,她说不定一会儿就给我打电话了……”
年轻的助理坐了起来,打开了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池迟自己有钱,打个车也就回来了,再说了,还有宫……”
方十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要是让狗仔拍到了池迟和宫行书一大早在一起,天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锁响了一声,一夜未归的人开门走了进来。
小嫌弃哼唧了两声,扑到了她的腿上。
池迟弯下腰拍拍小狗的脑袋,又对着于缘和方十一指了指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
某个京城有名的牛肉火烧店的logo就印在袋子上。
“宫行书让他的助理买的。味道还不错。”要不是凑到了她的耳朵边上,方十一都没听清楚池迟到底说了什么,她的嗓子好像比之前更哑了,现在连气音都觉得吃力。
于缘可没空去在乎什么牛肉火烧,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池迟,深吸了一口气。
“你换了一身衣服。”
说话实在是费劲,池迟干脆一个字不说了,把火烧递给方十一,掏出手机给于缘发微信:“昨天下雨,衣服都湿了。”
于缘看看微信,再抬头看看面带微笑的池迟,叹了口气,到底再没说什么。
池迟走回房间,一直睡到了晚上八点才起床,于缘被窦宝佳叫走了,只有方十一坐在书房的地毯码字。
方十一看见池迟就在她的面前打了一套八卦拳,然后就跟没看见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一样摇头晃脑地进了厨房,小嫌弃颠儿颠儿地跟在她身后也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池迟端了两碗面出来。
最简单的西红柿打卤面,红黄相间,汤色浓郁,绿色的葱花缀在上头都显得娇嫩可亲。
方十一很想说自己晚饭已经吃过了,想想还是跟着池迟吃了一碗面。
吃完了面,池迟又去刷碗,身为家务废的方十一除了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着池迟的侧脸,方十一终于明白自己到底觉得哪里不对了。
今天的池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