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魔殿,大殿内尸横遍野,银色长袍的衣摆在尸首和血泊中掠过,却没有留下一丝污秽。
阶梯上,魔皇面色涨红,他双手无力地垂在半空中,脖颈被一柄青色长剑的剑背抵住,渗透衣襟的血液不断顺着膝下的台阶蔓延。
“鹤——鹤——”他气喘着,胸膛犹如破风箱,发出沙哑难辨的声音。
银色衣摆终于走过大殿长长的路,来到台阶边。
苍白纤长的手指握着扇子,扇子的另一头抵住魔皇的下巴,迫使男人抬起头。
“好久不见,魔皇陛下。”鹤羽君长睫微动,嘴角荡起凉薄的温笑,“此时此刻之景,魔皇数年前可曾预料到?”
魔皇双眸血红,气管不断抽搐,死死地盯着面前年轻俊美的男人。
“当年若不是你赶尽杀绝,将本君丧家犬般赶回鬼界,也不会有今日的鹤羽君。”鹤羽君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没想到,拥有血脉的魔皇竟然也不过尔尔。”
“你、你——”魔皇抬着头,他挣扎着,沙哑地说,“鹤羽君,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鹤羽君并不气恼,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对鬼修而言,不得好死,还真是个不错的祝福。”他嘴角噙着笑容,眸子却冰凉,“动手吧。”
原本抵在魔皇颈间的剑背,干净利落地翻过剑刃,一剑封喉。
挟持魔皇的人墨发玉冠,头戴面具,唯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与轻抿的薄唇。
他松开手,魔皇倒在地面上,青年手中翻转剑刃,从后背刺入魔皇丹元,二次攻击要害,以此永绝后患。
鲜血顺着台阶蔓延,鹤羽君跨过尸骨和血泊,登上皇位。
大殿里,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衣修士,他们全部跪下来,大呼道,“恭喜主上,鬼魔共主,鬼魔共主!”
偌大的殿中,只有台阶上的二人还站着。
“恭喜师尊。”
戴着面具的青年收了剑,他低头行礼道。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高山上终年积雪,淬着寒气。
鹤羽君注视着魔族大殿,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几分真心,几分嘲讽,便无人知晓了。
几日后,魔殿已经被打扫干净,更是从头到尾换了装饰和家具,整个魔城逐渐恢复正常,只是魔族们知晓,天变了。
从今以后魔界之主再不是拥有魔血的魔皇,而是一统鬼魔二界的鹤羽君。
鹤羽君站在魔殿长廊外,注视着属下翻修花坛。
他虽登上二界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仍然衣着平日的素色衣袍。配上男人天生温柔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并无威胁,而像是闲散的世家王爷。
青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边。
“鬼界的土壤不行,魔界好像也不行。”鹤羽君摇着扇子,他叹息道,“这些娇贵的种子,看来只有修仙界才能孕育。”
青年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剑柄。
“师尊要进攻修仙界吗?”他低声道。
“再说吧。”鹤羽君淡声道,“我本以为自己很想报复他们,可是如今平定二界,我心中的怒火,仿佛也平息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向青年。
“你呢,松泽?”鹤羽君淡淡笑道,“这几百年来我们师徒二人并肩而战,你为我立下汗马功劳。你想要什么,地位、财富、美人?只要是你想拥有的,师父都给你。”
鹤羽君对上虞松泽的眸子,却一怔。
虞松泽犹如冰雪铸成,眼眸深处空无一物,他空有俊美清冷的皮相,却死气沉沉。
他垂下眸子,淡淡道,“弟子别无所求,只望师尊如愿以偿。”
…
虞松泽修魔已经几百年,如今愈发精进,在外更是威名赫赫。
五界皆知,神秘奇诡的鬼主鹤羽君身边有一副手,被称乌冥罗刹。他戴獠牙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为其鹰犬,身旁经常跟着一头似狼似狗的魔兽。
可只有这一对师徒知晓,虞松泽原是无垢道心,本是最不该修魔的人。
虽道心已转为魔丹,可是每次修炼时仍然要忍受蚀骨疼痛,这些年来,虞松泽也已经习惯了。
虞松泽所住的侧殿里只有最简单的生活物品,其余空空荡荡,虽然下人搬来许多装饰,可殿中仍然冰冷,没有一丝生气。
偶尔,青年会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朴素不起眼的小木盒。
木盒里整齐地摆放着留影石,内容都只和一个人有关——如今名声响彻修仙界的先天剑骨、长鸿第七亲传弟子,虞念清。
里面的留影石有些更加老旧,能追溯到几百年前才二十多岁时的年轻女孩得到终朝剑认主,以及一些大比切磋时的影像。也有近几十年来修仙界发生大事时由长鸿弟子出面,留下的匆匆一瞥。
虞松泽将这些留影细细保存。也并不是要经常去看,偶尔摸摸这些留影球,似乎心中便有所慰藉。
半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