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些凭空多出来的麻烦事已经影响到她们的正常生活,她们依然愿意为眼下陷入穷途的妹妹提供毫无保留的帮助。
不可名状的情绪充斥颜未的胸膛,眼角的泪花不当心就会滚落下来。
上辈子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斗,却原来是作茧自缚。
她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湿润,对面连听她说一句谢谢的闲暇也没有,说了句我们马上来就挂断了通话。
街道转角,背靠高压电箱的漆黑角落,江幼怡紧挨着砖石堆砌的矮墙,在绿化带密匝匝的灌木树影间尽量缩起手脚。
她的呼吸很急,跑得满头大汗,可嘴唇却干得吓人,每一口空气都切割着她的喉咙,传来灼烫的刺痛。
心脏也超过负荷,快得几乎要从嗓子里冲出来。
深夜人稀的街道上多出几个快步走动的焦躁身影,他们明显在寻找什么,锐利的鹰眼扫过每一个隐蔽的角落,不时拿起对讲机汇报两句,一点一点缩小搜索的区域。
讨债的人来找她,为了躲这些人,她在超市掀翻了一排货架,好不容易从超市跑出来,凭借动作的灵巧和对周遭环境的熟悉与这些人周旋了一个多小时。
但这样下去毫无意义,她的体力再好也不可能继续维持消耗,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擅长这种抓捕行动的成年男性,她迟早会被他们抓住。
落在这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她不敢想,明明是江康国欠下的债,他们却想找她拿钱,明知她没有还账的钱,不过没关系,她会成为他们手里的筹码,肉票,或者别的什么。
十分钟前她才找机会报了警,但对警察什么时候能来她不报期待,她只是在履行和颜未的约定。
盛夏的夜晚暑气不散,空气的燥热着令人心烦意乱,躲在墙脚的女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但她却因为不知何处卷上背脊的寒冷不住颤抖。
不远处的黑影由远及近,她甚至能听见对方脚上那双灰败的圆头皮鞋踢开石子的声音。
江幼怡屏住呼吸,怀里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亮起不该出现在黑暗中的白光。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收到的消息。
薛玉:怎么还在外面?
白光亮起的瞬间,江幼怡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即将走过电箱的男人看见了她,没等他开口叫人,她站起来朝着人少的方向拔腿就跑。
在这儿!快追!
安静的街道上响起混乱的叫骂和脚步声,江幼怡不敢停下,拐角钻进一条老旧的巷子,再往前跑了几步,前面出口却现出两道人影。
再回头,另一边也被堵上。
完了。
巷口传来讥诮的谩骂和嘲笑,垃圾堆和废水沟的气味彼此纠缠。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脱漆的白墙,看着逐渐逼近的黑影,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可她太瘦小,太单薄,挤在黑暗里,如一只穷途潦倒的困兽。
男人伸手过来,要抓她的胳膊
,她朝后躲,抓起地上的石头朝人扔过去。
身后也有人冲上来,混乱中不知是谁拉住她的手腕,她挣扎着咬了那只手,很用力,生生撕下一块皮肉,鼻子里涌进男人身上恶心的汗臭。
被咬的人咒骂着甩了她一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两耳震鸣,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她越挣扎,这些人下手越重,最后蛮横地将她按在地上,她白净的脸沾满了地面坑洼中堆积的脏水,一股股恶臭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歇斯底里也改变不了力量的差距,男人用最直接粗鲁的暴力砸烂她的自尊心,将她禁锢在巷子荒败的一隅。
除了仇恨和惊恐,不剩什么了。
巷外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争执中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刺眼的大灯就将漆黑的小巷照得如同白昼。
一辆白色的轿车碾过石阶,驶上不可通行的人行道,堵住巷子一头。
巷内几个人震惊之余下意识惊慌,没看清车牌,以为是警察来了,松手放人,转头从小巷另一侧跑了,没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
车灯照耀的地方,趴着个衣衫凌乱的女生。
车后座门打开,一身睡衣的颜未穿着双不太合脚的休闲鞋下了车,不顾车上另外两人阻拦,一头撞进巷口,伸手去扶地上的人。
意识混乱中的女生出于自卫的本能,用力拍开她的手。
江幼怡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颜未被这一推踉跄退了两步,手肘撞在墙上,激起一阵钻心的疼。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眼看江幼怡站起来要跑,她扑过去拽住江幼怡的胳膊,用力拥紧她的肩,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江幼怡!
江幼怡惊慌失措,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却对肢体的接触感到本能的恐慌,胡乱挣扎中,巴掌和手肘毫无章法地落在颜未身上。
是我!是我!颜未!颜未死死抱着怀里纤瘦的女生,眼泪决堤,不断重复这几个字,是我啊!别怕!没事了!
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