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
“看什么?是右手,扎废了。”
想起那痛和那沾血的银针,她颤颤的唇轻轻吸了口气,眼中又噙了泪……
他低头咬在她耳边,哑声道,“心疼么?那你哄哄我吧。”
“哄你??”
“让我吃了这一场醋,还不该哄哄我?”
莞初眼中的泪瞬时就消了去,“你,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不觉得羞?”
“那就抱着吧,休想看我的手。废了就废了。”
☆、
……
哄哄,要么不给看伤。
三岁孩子一般耍赖,她听着都臊得慌,他却说得义正言辞,一副凛然的模样,丝毫不妥协。原是不想理他的,可隔着薄薄袄儿,能觉得出身后拢着她的只是他的手臂和腕子,再也寻不着那总也不老实的大手。
一场闹,闹得这房中天翻地覆像遭了劫,闹得她气陷无力、浑身酸软,更闹得两个人都失了神智,什么狠话都说得,一时没有把握,竟是还下了那么狠的手。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耍赖咬过哥哥谭沐秋一口,她从未当真怎样蛮横,谁知这一使蛮力就用在了他身上。如今想来,竟不过……就是因为他吃醋……
“那个穴道……痛,我得给你揉揉旁支穴位,得赶开些,否则解不了。”夜里她扎自己总还有些顾忌,浅入则已,能痛醒着就好,可这一回,竟是险些没了针头,想想那尖利的痛心就颤,莞初轻声劝道,“淤肿起来就难消,你做不了事了。”
分明还在痛,可听她声儿软,他越发逞了脾气,油盐不进。莞初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手臂环了他的脖颈,“你……听话,行不行?”
小袄儿薄,一起身便露出半截藕臂,勾着他,娇娇的怀抱,清香软柔,小声儿在耳边,含羞带怯,气急时散下的发毛绒绒地扫着他的脸颊,痒痒的。心早化了,这半天身上的痛痛得他脚跟都发麻,此刻却觉得都不急了,就势亲亲地贴了她的脸颊,腻声道,“不行。”
“……我哄睿祺就是这样,旁的,我也不会了。”
“成亲大半年了还不会哄相公,你说你可是个好娘子?”
“……哪就大半年了?”她讪讪地嘟了嘴巴,他就是个忘性大的,说得柔情蜜意,像是多长久了,实则两个人好不过才几日而已……
小脸只管不自在,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却是不知收回,齐天睿笑了,心疼道,“那是为夫的不是了?”
“……嗯。”
“那好。我这就教给你怎么哄相公。”
话音落,他弯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莞初想寻他的手却左右不得见,这便老老实实地任他抱进了帐中。
她半卧着,他撑了双臂拢着她,手臂压在她身后偏偏不许她看,俯身,眯着眼睛好是柔了声道,“哄人么,要看他最想要什么。想想你相公,最想要什么?”
今夜的灯还未换成红烛,晶莹剔透的玻璃灯盏将那清澈的水眸照得那么亮,轻轻忽闪了一下,恍悟道,“我相公最想要的是……钱!”
“嘶!”见他立刻恨得瞪了眼,莞初噗嗤笑了,掩了嘴儿促狭地看着他。让你再给我下套!
“到底?!”
他假意恶狠狠的,莞初抿了笑,轻轻歪了头,看着他……
从来就是这么赖皮赖脸的,从来就是这么不知羞,掩下帐来,再也不够……绷紧了力道,疾风骤雨,仿佛那亲吻是蓄积了整整一日不见的心思,诉说不得,都要印在她身上;偶尔,也会轻柔,和风细雨,蚀人心髓。他闭着眼睛,埋在她怀中,她却看着帐顶,细细品味那针尖的痛,只怕一时迷离,永远离了他……
一夜又一夜,她夜夜苦刑,却不肯驳了他,究竟是心疼他,还是为的自己那也不得把持的心思?直到他也受不得,狠狠住了……
他从来霸道,不曾让她把握,她为着自己的不便也从不敢纵了心绪,此刻他这么缠,莞初心里竟是生了一个羞耻的念头,每日都痛,又怕,又盼,都是他的温存,思来想去,自己竟是还从未碰过他……
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眉梢,他的眼帘。这双眼睛不论是醉还是醒,总有狡黠的光,猜不透,总觉得坏,可每次那羞人的话从他口中哑哑地说出来,那眼中便仿佛苦苦地燃着一团火,直将她心里的犹豫、酸楚都烧灼尽,只盛下他的话,满满的心思……
这些年一个人经风历雨,他甚而比大哥天佑还要含了沧桑,眉宇间,精明、冷硬,似是再不通情理。可她的琴,她的谱,每一个乐符,他都懂,深藏的心思,她自己有时都懵懂,他却读得出……
挺拔的鼻,最好看,亲吻时总会蹭着她的鼻尖,好亲昵;唇……薄薄的,好软,原先总觉得那一翘嘴角的笑最坏,如今却是她最受不得之处,每次的话能揉碎她的心肠,背过人去,再不肯离了她……
……
指尖滑过他的脸颊,柔柔的,痒痒的,那浅浅的水眸痴痴的,落在他眼中好半天,他哑声道,“看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