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眼光必是不能错,太太可说着了。”彦妈妈哈着腰恭维一句主子,又看着莞初,一双老眼眯着,皮笑肉不笑,“那女子怀着咱们爷的孩子,二奶奶可有好生照应?”
“是该我照应么?”
一句轻声反问,端端正房奶奶的架势,这一得势,闵夫人莫名一股火上来,“不该你照应谁照应?让你做什么去了?!”
“哦。”莞初低头,“那我并不知道。我当太太让我去就是给孩子应个名儿,不知原是这规矩,往后知道了,下次去,我一定好生伺候。”
一口堵死在胸口,闵夫人不觉自己将才失言,只恨这丫头赖皮赖脸、死活扎不动的模样。彦妈妈一旁敲着,赶紧给主子顺气,“太太您歇着,老身跟二奶奶说话。”转头又道,“爷这些时可曾到后园来歇过?”
“不曾。”
“一直歇在前头?”
“是。”
话到此,彦妈妈与闵夫人相视一眼,又道,“那我再问二奶奶,那四月的胎儿是怎么掉的?”
“只说是夜里出的事,我没在跟前儿,不知道。”
“出事的时候儿奶奶自是不能在跟前儿,我问的是那胎儿是怎么掉的?”
老脸凑得近,话中极阴冷,莞初蹙了眉,竟是不敢去想那话中的意思,斟酌道,“许是她体弱,承不得……”
“啪!”
莞初未得话尽,狠狠一巴掌甩在脸上,脑子嗡的一声。
“好东西!事到如今,还敢瞒天过海、红口白牙地浑编排!”闵夫人打得手都发麻,恨声道,“你去之前,睿儿与那女子过得安安稳稳,不管名分如何,肚子里是我齐家的骨肉!我就怕你生事,三月上才让你过去,这才几日,竟是引得四月的胎身落了胎!你是怎么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这么狠的心??你娘只想着让你嫁男人,就没有告诉你要长颗人心才能过人日子!那孩子在肚子里三个月就坐住了胎,老太太那边都当将将过了三个月是小产,可我知道已是四个多月的身子,若不是有猛药相克,好端端怎会落胎?!”
“太太!”莞初挺直着身子,手下死死握着小拳,“落胎是意外,不知太太怎会想着与我相干?人命关天,恕莞初断不能应!”
“哼,心心念念嫁了过来,睿儿瞧都不瞧你一眼!也是我糊涂,让你去瞧着那厢生养,又偏带了秀筠去,不得不人前装相假孕,能不恨?!臊了还是吃醋,这点子心眼儿,一时心狠起来,什么做不出来!”
“太太!您说的那点子心眼儿,我没有!”小脸煞白,红肿的手指印越发清晰,“太太若有凭据,尽管拿出来,若没有,不可如此枉断是非、污我清白!”
闵夫人闻言冷笑,“凭据?这种事若是有凭据,要少了多少冤魂!更况,谁又能比你们御医何家更懂得那些脏药?”
轻飘飘一句就断了死案,轻飘飘一句就抹去了所有的辩白,莞初只觉自己被扔进了混浊的泥潭,越陷越深,所有的污浊都灌进来,几是窒息,泪涌上来,狠狠咬牙屏着……
看她终是默了声,身子直直的,屈辱把那张小脸逼得惨白,那双狐媚子的眼睛里头满是泪水,闵夫人心里那块死疙瘩头一次觉着痛快。毕竟是年纪小,这种事一时心狠做得,而后哪里承得?初闻四月落胎,闵夫人惊震之余怎么也不能信,可还能是怎样?睿儿紧挨着药王叶家,若有什么不适之症早就该诊出来,怎么会到了四个月突然落胎?若非有人做了手脚,还能是什么?!即便就不是她动的手,也是这死丫头克的!
“此事到此为止,今日放过你,为的是我和睿儿的脸面。往后在我眼皮子底下再敢行那拈酸吃醋、背后下刀子的事,咱们新账旧账一道算!”闵夫人说着站起身,“你从前跟着我礼佛,也该学了些,自己的业障要自己消。先好好儿地坐你的‘月子’,而后再超度吧。”
见主子抬步,彦妈妈赶紧扶了,闵夫人看着地上跪着主仆三人冲她道,“艾叶儿和绵月,打今儿起放到谨仁堂去调//教。把水桃和红秀换上来,伺候你奶奶!”
“是!”
☆、
……
十几日的艳阳高照终是换来这一天的大雨倾盆。没有疾风,冷了日头,雨水像化了冻的河水,哗啦啦的只管往下倒,织出厚厚的帘幕将近在咫尺的荷塘封得严严实实。
入了夜,再也没有任何灯烛能撑起一点光亮,天地都被浇透,一片混沌;仲春时节,竟是湿冷透骨……
房中两只暖炉烧得正旺,小小的赏花楼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仿佛隔在了天地之外,蒸起的暖热似大旱时候干裂无荫的地头,枯尽的杂草没有力气抬头迎那炽热的日头。
红秀穿着夏日的薄纱裙,靠在冷雨的窗边,依然是一张涨红的脸,止不住汗水淋淋。太太吩咐要好好暖这小产体虚之人,大日头的时候烧着铜暖炉,一股燥热包裹,人无处躲藏,瞬间逼的脾气暴躁;好容易盼来了雨天,竟是又添了一个炉子,将那补品端端熬在了房中,热燥加了湿潮,再无时候停歇。
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