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了两个弯,里头倒很安静,黑漆高门边宝芝爹已经等着了,开了门进去是窄窄一条小道,门口有砖雕的富贵牡丹照壁。
窄巷子转进去是仪门,搭了花架子,上头盘了些藤蔓,这会儿过了紫藤花期,只零零星星见着些紫色,一排三间屋,地方宽敞明亮,还有宽檐遮雨,地上还挖了排水沟。
家什不多,堂上只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子,还有两把交椅,窗纸已经破败了,水缸里也没有游鱼,生了些绿苔,显是许久无人居住。
除了正堂边一左一右的厢房,两边还有四间屋子,大小合适,想是宝芝爹按着人头来找房子的,石桂看着屋子不错,家具虽少,也还能压一压价,譬如这地儿久没住人了,排水沟要通,窗户框要修,还得清房顶,通水井,样样都是活,房主不肯办,就得把价压下来。
秋娘看着也很喜欢,石桂久久不说话,她便开了口,先问了价钱,这屋子正气,地方又不偏,出了门就有菜场,开的价不低,宝芝爹笑一回:“我量过了,半亩多一分,地价就按着半亩来算,那一分就算是让的。”
秋娘问了价,心里有些惴惴,宝芝爹便道:“这样的房子,若不是屋主要回乡,好几处大屋已经卖了,这几幢小的还得再贵上些。”
一百五十两,连屋带院子,秋娘在价钱上拿不准主意,石桂拉了她:“娘,你挑挑坏处,这屋子依着我看倒成。”
宝芝爹说另一间靠着码头鱼市,那地方太杂太乱,这儿离喜子读书的私塾还更近些,养些花,再把细窄窄的两根花架搭得宽些,厨房还跟屋子分开,又干净又明亮,堂屋的檐还宽,晚上还能抬了凉床出来纳凉。
秋娘是过日子的人,把各处转一转,原来想着自己能补的,全都挑出来,灶间窗太小要再开一面窗,墙上阴处生了青苔一样要清理,窗框要补水沟要通,还得找个淘井人,把井里头的死水淘干净,等它出水还有好些日子。
屋顶说不准也要补,各处都要看,生没生蚁虫,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屋主要是能办得好,就按着原价,要是办不得,就饶上些。
“要不是娘想着井台,我都没想着这个,还有虫蚁,蛀了木头可不得了,是得请人来好好看看,穗州多雨,真个生了虫子,咱们可不能买。”两个一唱一和,当着宝芝爹的面,对那个卖房的经济挑了许多刺出来。
那房主人本来给的最低价就是一百二十两,压一压再抬一抬,从一百五十两压到一百二十八,经济写了契书,石桂拿过去看,这才晓得她识字,石桂道:“咱们先付定钱,房钱分两笔还清。”
秋娘一听又担忧起来,怕一时之间拿不出这许多,原来在兰溪,一年到头的辛苦,也就只赚四五两银子,一气儿要拿出百来两,心口怦怦直跳。
石桂到签契了,拉了秋娘签,秋娘缩手缩脚,怎么也按不下手印子:“这是你的屋,我怎么能按手印。”
石桂拉了她:“父母在堂无私产。”话是这么说的,可底下办事却不一样,喜子没成年,她又是女儿家,怕就怕俞婆子来闹。
秋娘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手印按上去了,心还在抖,拉了石桂:“咱们这钱可付得出来?”石桂拍一拍她:“这算什么,咱们还要办更大的事呢。”
☆、 炸肉
秋娘总有些惴惴,想着这几天收来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一气儿摸出这许多钱来,饭铺还能不能周转。
帐目都是石桂算的,支出也全是从帐上走,生意天天都有的做,加起来一天总能卖掉四五百份饭,秋娘大概知道是赚了钱的,却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
虽是立了契,可后头房契送到官府去立案,要是付不出来,前面给的定钱也不退了,到底是一百来两银子,凑不出钱来可怎办。
头回办了这样的大事,秋娘这会儿心口还在跳,石桂挽着秋娘安抚她:“我早算过了,勉强也拿得出来,只咱们往后得过得紧巴些,只是房子要修,家具要买,我还得张罗饭铺的事儿,实有些忙不过。”
饭铺里头多了一个烧灶的,秋娘的活计一下子少了大半,既要买屋置房子,她不等着石桂说立时道:“怎么能叫你这么两头跑,我来就是了,有些事儿,你也不懂。”
秋娘难得说这话,她在见到石桂之前,石桂在她心里还是离开石家的模样,细细的瘦瘦的,抱在怀里也没多少肉,因着受了灾没吃的,脸也黄头发也黄,看着就是一付没长成的可怜模样,为着一家子卖了去当丫头,秋娘那几天夜夜睡不着,眼泪就没有干的时候。
后来采茶织布养蚕桑,天天忙到三更,纺车吱吱呀呀的声音就从没断过,俞婆子再骂她,她也不肯把钱全拿出来,这些是要攒着赎女儿的。
也就是心里想着石桂,只当她在宋家受着诸多苦楚,哪一个当丫头的不受打骂,镇上富户的丫头,吃口油星子还被人拿藤条打,女儿这样瘦弱,能经得住几下。
自卖了女儿,便听不得丫头被打的事儿,耳朵里钻进一句来,都能心惊肉跳上半天,秋娘被卖,找不到儿子差点儿病死,可一想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