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歇歇,日头这样晒,脸儿都晒红了。”
石桂“哎”一声:“等我盘了帐,也往床上歪一歪去,娘赶紧歇着,我立时就好了。”一面说一面跟绿萼打眼色,绿萼心知这话不能说,赶紧点了头,拉秋娘下去歇着,石桂坐在台前算帐,可总是悬着心,从码头下来就能看见石记的小饭车,《团圆记》都已经传扬过来了,石头爹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穗州。
这颗雷埋下了迟早是要炸开的,也不能一直瞒着秋娘,还得透些消息给她,可石桂怎么舍得让秋娘伤心,她都又气愤又失望,何况是秋娘呢。
石桂咬着唇发怔,连外头拍门声都没听着,绿萼开了门,来的竟是明月,明月笑嘻嘻的进来找石桂,看她托了腮,满面愁色,走近了拍一拍她:“这是怎么了?亏本啦?我那两成不要了。”
石桂原来正发愁,听得明月这冲口而出的句,“扑哧”一声笑起来,眉心舒展开来,冲他笑道:“哪个说亏了?我天天这么忙,要是还亏了,我还做什么生意。”
明月也跟着笑了,真怕她一门心思扑在这上头,亏本了可不得难受,既然没亏,他也不问赚了多少,两条腿支着,坐在竹凳子上,把凳子都衬小了,两只手搭在长桌上,这才看见钱匣子,满满当当的,怪道说不亏呢。
“既然不亏本,那你为什么还发愁?”明月拿起来掂一掂,石桂抱在怀里都觉着沉的,他一只手掂起来还能上上下下的举。
石桂想了一会儿,喜子秋娘被卖的事儿,明月是知情的,瞒着他也无用,等《团圆记》再流传得广些,街市上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得亏着吕仙写书隐去了真名实姓,可也曾提一句,说这家的女儿是八月十五捡回来的,就作了生辰。
要知道的总能知道,石桂撑着头,每每明月来找她,秋娘便先避过,也不怕她这会过来听见,把码头上那场戏给说了。
明月听了差点儿打翻钱匣子:“这是要找过来了?”把匣子往桌上一搁,坐正了看向石桂:“那你预备怎么办?”
若是石头爹这回醒悟了,就由得他去养俞婆子,随他拿着工钱买屋还是租屋,天底下有这个人,可这个不能往她眼前过。
若是石头爹还跟原来似的,以为他自己补偿这事儿就算了了……石桂心里头堵着一口气,他是分明都知道的,若不知道也不会说得这样详细,心里明白,可一杆秤还是歪了,若是非得让秋娘认下俞婆子,一家还跟原来那样过活,那父女的缘份也算到了头。
明月知道她的性子,绝计不是拖泥带水的,虽然张口问了,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知道她虽有决断,可要判定的是亲情,这才犹豫了。
“我练刀剑,先时是一味图快,我比别个灵巧,手脚都快,吴千户教我的便是直中要害,先声夺人。”明月避开这话不说,反说起了练拳练剑,石桂一时接不上,诧异的看向他,不知道他后头要说什么。
“打拳练剑都是这样,这回演武大比,我还当自己稳赢的,哪个能有我快,可我没赢。”他没说输这个字,用的是没赢,心里还是觉着丢人,原来是预备着打死都不说的,他上回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比武一定能赢,也确是一路都赢上去,军营里头打排位,他从榜上无名,到一鸣惊人,先挑了前二十名,再往上一个个的赢过来。
到最后一场了,眼看着就要赢了,也看过那人的打法,平平无奇,又不快又不险,两样都没占着,拿什么赢过他去。
石桂听着倒有些惊讶,她知道明月的剑练得极好,拳术也没落下,喜子都天天打一套,还说这是明月教他的,在回廊上腾挪,轻巧巧就落了地。
明月有些面红,不敢看石桂,心里依旧觉得丢脸,可却愿意把这么丢脸的事告诉她:“那个人比我强,强得多,他既没我快,也没我险,可他稳得很,不论我怎么攻他,他只轻轻一隔,就把我隔开了,我拳头硬可我拿他就是没法子。”
明月读书有限,大道理还真说不上来,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力不打拳,拳不打功,功夫不到,力气再大技巧再熟,就是打不赢他。
明月绕得这样远,把石桂都给绕糊涂了,她对功夫全然不解,明月看她少有的迷惑,眯眼儿笑了:“急着出手也是无用,先看看那人会什么,待他技穷,一招制敌。”
石桂支着脸儿,长叹一声:“我难道不知。”要紧的是秋娘,此时嘴上说再硬,若是见着人又心软,她难道还能强要爹娘合离不成?石桂说着抿了唇,确是不能让秋娘再心软了。
☆、 百忍
石桂回去想了一夜,她跟秋娘两个还真没有谈起过石头爹,说起俞婆子来,母女两个莫不咬牙切齿,可却从来都是避开了石头爹不谈的,她不想揭秋娘的伤疤,也不想让秋娘为难。
往深处去想,若不是因为他,秋娘何至于这样苦,兰溪村里过的好的,便是似俞婆子这样的泼辣货,跟着就是那些个叫把男人系在裤腰带上的女人,再往下还有混不吝的,老娘媳妇都不听,两个女人掐也没用,反倒能和平相处了,偏偏是秋娘这样事事顺从,替丈夫着想的,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