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上大街,梳着一条辫子就能去,还把头发又盘又梳,简简单单梳了个螺儿,簪上花钗,换过衣裙,石桂也得换衣裳,急忙忙出去,还得带上礼。
得亏着昨儿收拾过,从金陵带来的咸水桂花鸭子两匹云锦,裹起来交到那人手里,石桂看看天色对宝芝道:“你跟着咱们一道走罢,进了城就回家去。”
才刚回来又要往城里走,叶文心坐着轿子,石桂却有些吃不住,到了纪家大门前,她已经汗湿衣衫,扶着叶文心下轿子,门上报进去,便有丫头出来迎:“我们太太等了许久了。”
石桂上回见纪夫人,她病得起不了身,叶氏托她办事儿,她一口就应承了,心里还想着她这会儿不知身上好了没有。
园子同金陵城里建的差不多,比纪家原来的还造得更精巧些,那丫头一路带着她们进了水榭,两面都是开阔的,一边临水一面靠院,飞花落地罩雕得极精细,里头陈设的家具花样却简单,黄花梨嵌大理石云纹的屏的小榻,上头摆着石青的坐褥。
叶文心坐定了,吃上一口茶,纪夫人这才从园子里过来,一身黛青色的家常衣裳,头上簪着一颗东珠发簪,颈子里一串碧绿翡翠珠子,笑起来眼睛里都闪着柔和的光,不等叶文心行礼,就拉了她的手:“你要再不来,我可得派人去金陵城找你了。”
☆、 纪氏
石桂对外还是叶文心的丫头,见两人说话,她便退到叶文心身后去,立在雕花落地罩外头,檐高而深,底下一片清凉,水边开着许多叫不出名目的花木,榭边左右的回廊门上都刻了字,一面是饮绿,一面是洗秋。
虽是三月天儿,别的地方才刚初春,穗州已经能临池而坐,水榭里因着有风,比旁的地儿还更清凉些,站得久了,风吹在身上,倒解了乏热。
纪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子还给石桂搬了张凳子来,石桂连连摆手,那丫头便笑:“姐姐不识得我了?咱们在金陵见过的。”
石桂这才想起她来,上回见她时,还跟着春燕一处吃藤箩饼,没成想再见竟会是在穗州,石桂冲她笑一笑,她又往厨房里要了点心茶:“姐姐略坐坐,从城外头来,走了不少路罢。”
石桂才刚坐定,知道纪夫人这是要长谈了了,也跟她攀扯起来,告诉她住在城外何处,来穗州路上的见闻如何。
怕是纪夫人使了她来问的,也没什么好怕,这样的事便是不说也能打听得出来,就是不知道那些银子她是怎么打算的。
丫头捧了个八宝攒盒过来,里头盛了七八样小点心,搁在矮桌上,纪夫人拉着叶文心的手,两个坐到梨花木小榻上,当中隔了矮桌,笑得一声:“我也不知你吃什么茶,想着你姑姑喜欢清淡的,沏了一壶桂花双窨。”
叶文心赶紧谢过,纪夫人细看她一回,心里觉着她越发生得像了,却不说破,只赞一声:“你旧年有一回来,我母亲见过你,后来便时常念叨,说你生得面善。”
若不是她提起来,叶文心早就忘了,这会儿听儿微微一怔,入宫选透倒像是上辈子的事儿,才刚下狱的时候,家里的姨娘还曾神神鬼鬼的对她说,若是她真个进了宫,选了秀,家里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那个姨娘被瑞叶连着抽了两个耳光,她虽跛了脚,一口气却不肯松,紧紧守着她半步都不肯离开,叶文心身子陡然一颤,瑞叶被卖到了南方,还是打听了多时,才打听到这一点消息,山长水远,也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
纪夫人看她这样知道想她到了旧事,微微一笑,把茶往她手边一推:“你既来了这儿,就安生过日子,以前的事,是不能再想了,要想,就想想以后的事儿。”
叶文心这回却没在低头,冲着纪夫人笑一笑:“我省得。”
纪夫人微微松一口气,就怕她是哭哭啼啼的,原来看着柔弱,骨子里倒有一份刚性,不独是人生得像,竟连性情也有几分想像,略略出神,倒很愿意帮她。
既是叫了她来闲话的,便问她来了穗州往些什么地方游玩去了:“倒也有几处可看的,譬如城外的五仙祠穗石洞,比那药洲春晓番山云气不差,选出来的八景,总有可观处。”
两个人又细细说些吃食,说了一轮话,叶文心才道:“旁的地儿还不及去,先去了女人街,看看女私塾,只可惜不曾见着颜大家。”
纪夫人微微吃惊,姐姐这间学堂倾注了许多心血,办到如今这模样花了近二十年的功夫,实是不易,看她向往笑了起来:“那倒也算得是穗州城里的一景了,二姐姐出海出去,这回又不知是往哪儿拐,七八月总能回来了。”
叶文心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当着纪夫人到底还羞涩,总不能拉着她的手说在闺中就如何如何倾慕颜大家,实想同她办一样的事,可这话瞒在心里许多年了,啜了一口茶,手里捧了杯子到底开了口:“女儿在世,似颜大家,才不枉走这一遭。”
纪夫人面上笑意更盛:“等她回来,你当着她的面说,她听了必然高兴的。”纪夫人这话并不是客气,姐姐初到穗州时也不过十来岁,年纪比叶文心大上两岁,手上是有钱的,可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