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一怔,看他一身短打,连道袍都换了下来,果然是一付要出远门的模样,急声问道:“你往哪儿去?你不当道士了?”
明月抓抓头发,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当着别个的面跟石桂两个说道这些,石菊一看这模样就知道是要告别的,她自来细心,这会儿天快正午了,便道:“你们慢慢说着,一时半会儿里头也不找人的,我去厨房张罗些吃的来。”
要走远路不吃饱些怎么成,石桂也不及问他要去哪里了,浑身上下摸不出钱来,急的叫住石菊:“烦你要些肉脯干粮来,包上一包,好给他带走。”
石菊立时去了,明月却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是饿着肚皮来的,要走的打算匆忙的很,哪里还想到预备吃食,面上黑红黑红,伸手抓抓头发摸摸鼻子,粗声道:“多谢你了。”
明月还是头一回这么正正经经的道谢,他人不大,却是极要脸的,欠了人他心里明白,再遇上也一样还你人情,可正经的道谢却是头一遭。
石桂这才问他:“你这是跟谁走?往哪儿去?”
明月独身一个,能在圆妙观里混着就已经很好,他再机灵也不过这点年纪,出去山长水远如何支撑,必是跟着人去的,说不准就是他那个师兄。
哪知道明月“嘿嘿”一笑:“我吃皇粮去啦。”一面说一面舞了下拳头,极是得意的模样:“统共就挑了二十个,我挤进去了。”
“可是迁都?”石桂想着上回他说要迁都,这回又说吃皇粮,难道是跟着师兄弟们出去寻新都城了?
她冲口而出,明月却摇了摇头:“不是,睿王爷就藩,说往那儿也得造个道观,在咱们观里挑几个人,跟着一道。”差不多要混出来的,哪一个肯跟着去人生地不熟的藩地新建个道观,也只明月这般了无牵挂的才肯。
“那你师兄去不去?”那个孙师兄到底还能照应他一些,若是孤身一个,石桂还真有些不放心,明月淘气捣蛋却极有主意,脑子又活,石桂却把他当弟弟看待,就怕他出去了出什么事。
“师兄都懒成一瘫了,哪里肯动,就是给他的知观做,他也不肯挪窝。”孙师兄一听就摇头,还劝了明月别去,两人在街市上好好混着,置房子买地,再想个旁的营生,总能安顿。
明月却不同,他在这儿是找不到爹了,还不如换一个地头混,统共挑了二十人去,他挤在里头,去了燕京,建起新观来,这会儿显得年纪小,到了那儿也是有资历,能当师兄的人了。
圆妙观里头的道士零零总总也有百来人,这样的大观,他既是后来的,又是强留下的,想要出头谈何容易,换一块地界又不同,统共就二十个,他的年纪还最小,除了张老仙人的亲传弟子,大伙儿都是一样的。
石桂还想问问他找没找着爹,再一想,他爹没了,他娘早早就改嫁了,他孑然一身想的也是挣一挣,开口要劝的话便不再说。
“燕京是苦水,你到那儿这样的水怎么也得煮开了喝才成,万万不能就这么吃进肚里,那儿冷得早,冬日里天寒地冻的,你……”石桂的嘱咐还没说完呢,明月就红着脸盘打断了她。
“女人就是麻烦,这些东西你怎么不看。”他收罗了许多东西过来,她一眼都还没看过,就知道说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把大包往她眼前一推,抬起下巴点了点。
石桂眨眨眼儿,她也不信明月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让她保管着,打开来一看,俱是些吃食玩物,有许了她的梅豆干丝儿,还有糖人贴画大风筝,是知道自个儿要走,特意来还礼的。
石桂叹一口气:“你甚时候出发?”
去燕京除了水路还得走陆路,他要去算着日子就该是纪家姑娘出嫁之后,跟着睿王一道走,哪知道明月笑嘻嘻道:“我明儿就上船啦,吴千户徐大人一道,把咱们也算在里头,先开道过去。”
石桂也不知道吴千户徐大人说的都是谁,既有千户在,那就是有兵的,倒不担心他路上行船坐车不安全了:“那你路上仔细些,里头有熟识的师兄你多跟着,第一要紧的就是别走散了。”
明月摆摆手,脸上不耐烦,心里却极受用,等石菊拿了个干净的布包来,石桂一看就笑了:“这点子东西怎么够,他只怕今儿一顿就吃完了。”
一面说一面去看明月,明月果然叫她说着,送给他的肉干就是这样,一天吃一点不如一次吃个尽够。
石菊没料到明月看着瘦,却是个大肚汉,转身又要去,石桂赶紧拉了她:“厨房里相必也没这许多干粮。”问石菊借了钱,请小厮跑一回,专往门楼铺子里头买那了干饼子跟肉脯子来。
明月这回却没急着还钱,只告诉石桂道:“我还回来呢,年年祖师爷的寿辰总要回来祭一祭的。”说着看看那个大包,里头还藏着一个小包,小包里是他这段日子攒下来的钱。
只有一半,他再带一半出去讨生活,觉得石桂心正眼明,放在她这里,比存在孙师兄那儿都要安心,总归要回来的,到时候再来寻她就是了。
没一会儿小厮就把东西办了来,石桂给了他几个钱当跑腿,明月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