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送到嘴边啜饮一口,见她看过来,还对着她笑一笑,宋之湄也报以一笑,心里却直皱眉,这哪里是教导进宫选秀的规矩,分明就是选上为妃之后度日的规矩。
甘氏在西院里头没少嚼过叶文心的舌头,她发觉自个儿叫宋望海坑了,不能怪儿子,就把一半的怒火都发在叶文心的身上,这矫情的作派,同叶氏如出一辙,怪道是流着一样血的叶家人。
冯嬷嬷往老太太跟前说一回府上的少爷当真友爱,把宋敬堂往幽篁里送东西的事儿说破了,老太太气得发抖,把甘氏叫过来狠狠训斥一回:“那也是你能肖想的不成?别说是要送选的,便是不送选,你难道还想结这门亲?”
说到底却是这个理不错,甘氏也知道,儿子没功名,出去说亲事都叫不响,沾着宋家,在金陵城里,却是拿不出手的,除非儿子考出功名来,那便又不一样,叶家的姑娘阁老家也嫁得,再不会落到她儿子屋里。
甘氏回来便气得摔碟子摔碗:“凭她是个天仙,就一定能选着了,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落成个落毛凤凰。”
此时一听话音,叶家分明就有十成把握,溜一眼儿叶文心,看她还挨着迎枕,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上爬着两只毛团子,不时就低了头逗一逗。
她越是不上心,宋之湄就越发觉得她是稳妥着要进宫的,心里头一思量,若是同她交好,往后怎么也是有益无害,脸上越发显出亲热来。
石桂捧了海棠攒心填漆盒进来,把宋之湄送来的两样点心装在碟子里,同茶一道送上来,裴姑姑低头饮茶,宋之湄便道:“这是白露的手艺,她旁的粗笨,点心倒拿手的,妹妹尝一尝,若是吃着好,往后常叫她送来。”
叶文心笑一回,捏一个吃了,裴姑姑垂眉不动,讲了半日课,也是到了歇息的时候,杯里茶水留了个底儿,跟着就起了身,宋之湄还笑一声:“听姑姑说这些,倒是很长见识的,只不便常来,能多听听,也算开了眼界。”
她话都说这份上了,叶文心却不接口,宋之湄一张嘴,她就举起杯子来,慢条斯理的吃茶,反是玉絮接了口:“若是我们姑娘得闲,表姑娘便常来走动,也解一解乏。”一面说一面叫道:“之桃,你来送一送表姑娘。”
说着亲自去送裴姑姑,宋之湄面上一阵尴尬,待听见叶文心这儿还有个叫之桃的,眉头立时皱起来,心里觉着不受用,告辞出去,叶文心好容易喝足了,指了石桂:“你送一送罢。”
石桂一路把宋之湄送到门边,不独她的脸色难看,连白露水晶脸上也不好看,才刚出门,白露便回了身:“姑娘!”
宋之湄转头拿眼神止住她,走到西院,胸中这口气依旧难平,分明就是叫着丫头的名字折辱她呢,急步走了,下回却依旧要来。
石桂回到屋中,裴姑姑要歇午觉,她一日三顿吃粥,糯米的点心怕伤了胃也不吃用,这会儿厨房送了汤来,自家吃了一碗,余下的全给石桂,搁了碗叹一声:“这一位宋家姑娘,倒是能成事的。”
石桂奇她有这一说,裴姑姑便道:“能放下脸面,一半儿事就成了,若是气量再大些,能屈能伸,总有出头的一日。”
石桂眨眨眼儿,裴姑姑又道:“藏巧于拙方是道理,往哪儿都是颠扑不破的。”她笑一笑,低了头绣花,玉兰瓣儿绣了十好几朵,来的时候才做了一半,这么会功夫,一条裙子都要做好了。
石桂看着裴姑姑这模样,挨着坐到她身边去,撒娇她自来不会,这会儿却喃喃问道:“姑姑出了宫,怎么不成家呢?”
既无亲人,也少朋友,日子过的还这样清贫,若是真个过得好,何苦要做了裙子出去卖,石桂问完,裴姑姑反笑了:“我这日子有甚不好?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如我过得衬心。”
这话石桂一想也跟着笑了,一年四季穿什么都有规矩,请安礼节不说,宫内朝外,样样兼顾,哪有一刻能放松,裴姑姑日子过的是苦,可却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她过的可不就是石桂向往的日子:“我往后要是能跟姑姑一样就好了。”
裴姑姑侧头看看她,复又转过脸去,只笑不说话了,石桂替她取了瓷熨斗来,把那块料子平平整整的烫过,三尺长的元缎,绣了这许多玉兰,看着好似花开,软缎子叠起来,裴姑姑取出一块青布,把这个包好了,又抖开另外一块料子。
“你想跟我似的,你们姑娘肯不肯放呢?”叶文心倚重石桂,裴姑姑看了这些天,不知道撵出去
的琼瑛是个什么性子,石桂却是妥当的,光是有情有义这一点,便比旁人更可信。
石桂一直在等时机,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为何不问,她斟酌着开口:“我们姑娘到是应了我的,只不知道能不能选得上。”
裴姑姑停了手上的活计,石桂又道:“姑娘是不愿意入宫墙的,可我跟出去几回,颜家二夫人却说我们姑娘面善,不知道姑姑可曾觉得。”
裴姑姑初时一怔,跟着就口角含笑:“自然是面善的,怕是上头的主位,也觉得她面善,你们姑娘既是不愿入宫墙,那这面善就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