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蛆虫!败类!垃圾!
「谢谢小姐,谢--」
「给我滚出去!杀人兇手!」她朝那几个人崩溃大吼。
吼完后她涌起强烈的罪恶感。她可是歌手,是个公眾人物,不该这样失态,这么做很不应该,怎么可以这么浮躁,要冷静要冷静,太不应该了,居然没有慈悲为怀,何等怨毒……
好孤单……好可怕……
呼吸好痛苦,明明张大口拼命吸气,却仍感觉快要窒息,斥责他人的罪恶感和强烈孤独感让她感到难以呼吸。
她徬徨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颤抖地拿出手机,点开通联记录。谁都可以,拜託帮帮她──
「妈妈……」
她死死抓住手边最近的浮木。
『喂?响绚啊,什么事?妈现在在炒菜,有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翻炒菜餚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属于家的声音。
「妈……卿榕他……走了……来陪我好吗……」拜託帮帮我,我需要帮忙,求求你,家人就是互相帮助不是吗,我是你的家人啊。
『什么?妈没听到,你再说一次。』
「卿榕走了……他离开了……我一个人……帮我……」
对话那头的抽油烟机声稍稍远离,母亲总算从她断断续续地对话中,拼凑出原委。
『你说……女婿他……出车祸……走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错愕,和以往总是公事公办的隔阂语气不同,是她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来自母亲的人情温度。
「呜呜呜……」
『等等……欸!是响绚打来的,卿榕出车祸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稍稍远离,似乎在对父亲说话,隐约能听到弟弟那两个小孩的吵闹声,似乎弟弟一家也在场。
为什么同是有血缘的一家人,却只有她不在那个家里?这么多年了,孤身在外的她只有卿榕与她相伴,一起打造属于他们的家──如今卿榕却不在了。
「妈……我可不可以搬去和你们住?拜託……我不想一个人……」她卑微地向母亲乞求帮助。
一想到她得回去黑漆漆的屋子,没有卿榕温暖的声音对她说欢迎回家,没有卿榕为忙到深夜的她煮宵夜,没有卿榕可以做她的第一位听眾。一想到她得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她就觉得好可怕。
『啊你们有买房子吗?有房贷要还吗?』母亲却在这时答非所问。
「房贷……是有……」他们才刚搬新家,确实有房贷要缴,但母亲为什么问起这个?
『响绚还这么年轻,不该这样啊……别担心,妈妈立刻帮你问问有没有还没结婚的。』
「──什么?」
『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当寡妇,还好你们没小孩,虽然房贷是个问题,不过响绚人长得可爱又年轻,总会找到不错的。』
什么?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唉……当初你说要嫁给那个姓叶的,妈就觉得他看起来命不好,但想说你自己选的就随你去了。』
什么叫做命不好?他不偷不抢走在路上被喝醉酒的未成年撞死,是他命不好?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难道她想马上帮她相亲再嫁?
她说:「住口,我不想听这些。」
『好了你别闹情绪,我这不就在帮你想办法吗?你还年轻总有机会再踏入婚姻的──』
「我说我不想听这些!」
但母亲依然故我的说下去,并未察觉她心碎的声音。
『说什么话?女孩子不能没有家庭,难道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招风啊?我们家又不是不三不四的家庭,你死了丈夫得有多少间话?好了别吵了,妈已经在群组上帮你问了──』
什么叫做别吵了?是我错了吗?原来我是在麻烦你吗?
是她任性吗?是她做的不够好吗?是我不该出生为女孩?我一出生就对不起我母亲?她是不是因为第一胎是女孩而饱受责难,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
「没事了……妈……」
『什么?』
「没事了……不劳烦你了……」
她直接掛掉通话后,办完手续就离开医院了。回到曾经温馨的家,看到家里头电灯还是亮的,彷彿一切都是假的,其实卿榕没有事,他还在家里做晚餐等她下班,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厨房里放着正在解冻的火腿,和切好的蒜头片。
老公并没有躲在某个地方吓唬她,哪里都找不到他。
家里安静的好可怕。
她衝进录音室把门甩上,在里面放声尖叫,像是婴儿刚脱离母体般用尽力气哭喊,不停的尖叫,直叫到面红耳赤,口乾舌燥,直叫到再也出不了声。
会制止鶯鸟燃烧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没事……都没事了……卿榕你是不是也很害怕……我来陪你好不好……让我去你身边好不好……」
她静静走到角落蜷缩着,消极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