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寒冬很冷,但没有他的十二月冷冬更冷。
从那天大吵一架后,距离和黎凡分开已经接近一个月,而手机中满是黎凡的未接来电和未读讯息,她并非故意不联络他,只是下意识在逃避他。季羽唯失神的凝视着塞纳河畔的落日馀暉想,之所以会逃避,或许是她害怕再次听见他刺入心坎的话语、没有勇气想起那天他转身离去的冷漠。
傅嵐拿着两杯玛奇朵奔向包裹得紧紧的季羽唯,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女人,她也跟着红了眼眶,有些颤抖的将玛奇朵递给她,扯起一个勉强算是在笑的笑容:「唯唯,天气很冷,喝杯你最喜欢的玛奇朵吧。」
季羽唯回过神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傅嵐,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如暖风般轻柔一笑:「小嵐,不用勉强自己笑的。」
「这样牵强的笑容,特别不适合你。」
傅嵐紧抿着唇,看着越发纤瘦的季羽唯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头的泪意,这快一个月下来,她亲眼看见季羽唯是如何为了腹中的孩子坚强下来,三餐几乎离不开大罐小罐的药物、吃不多却一直连血带吐。她一边掉下晶莹的泪珠,一边哽咽着语调:「我没有牵强,哭是因为冷风吹得我眼睛疼。」
季羽唯伸出手捧住傅嵐的脸蛋,用大拇指拭去她落下的晶莹,苍白的面容上尽是温婉的笑意:「那就闭上眼睛吧,这样风吹过就不疼了。」
季羽唯的手凉到令傅嵐心慌,二话不说她伸手覆上那双冰凉的柔荑,泪光闪烁在她略微灰暗的眸中,哽咽着难过的声调轻语:「闭上眼,我就看不见唯唯了。」
傅嵐的手很温暖,可却莫名暖不进季羽唯的心里,悲伤像是涓涓细流般蔓延在她越渐寒冷的心扉,她带着浓浓的思念啟唇呢喃:「小嵐,我好想他。」
「我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亲暱的喊我的名字、想念他带着薄荷香的吻,离开他的这一个月,我真的好想他。」
「可我不敢回打他的电话,甚至连基本的回讯息我都害怕是不是会和那天一样,用最冷漠的话语伤害彼此。」
说着说着眼前就被一层水雾给覆住,雾气凝成晶莹的水珠,从眶中沿着悲愴的弧度,轻轻的拂面而下,低落的嗓音中满溢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不自觉的让傅嵐也陷入悲重的囹圄中:「小嵐,他说,如果知道现在会有失去我的可能性,他寧可当初不要爱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我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当他转过身离去留我一人时,我真的」
季羽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片黑暗,玛奇朵就这么脱手落在一片雪白的地上,热腾腾的咖啡溅起层层氤氳的热气,路人惊愕的呼喊声,傅嵐惊慌失措的表情,声音、温度、视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又模糊。
唯一清晰的,只有在脑海里对她笑得温柔的黎凡。
等到季羽唯再次恢復意识时,已经是在医院了。戴着氧气罩的她有些困难的侧过头,将冰冷的手轻贴在傅嵐的手背上。
趴在病床旁的傅嵐立马清醒过来,她反握住季羽唯冷得彻底的手,慌张的语气里头全是心疼和关切:「唯唯,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没有想吐?或着是觉得胃很疼,很难以呼吸?」
季羽唯有些艰难的呼吸着氧气,用眼神询问着傅嵐孩子有没有怎么样,她红着眼眶用力的点着头:「小公主很健康!」
明明想说些很激励的话,可望着虚弱到必须戴着氧气罩才能呼吸的季羽唯,却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泣不成声的哭出声来,一股脑宣洩出这快一个月以来对她的不捨:「唯唯,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么痛苦,又帮不了你什么,我是真的难过到每天趁着你好不容易睡着时,才偷偷跑去外头哭」
「身为一个妈妈,我支持你的选择;但如果撇开母亲的身分,其实我心底跟黎凡一样自私,我希望你拋下孩子,去做化疗治你的胃癌」
「再不治疗,越是恶化,活下去的机率就越低啊,唯唯。可我却又很矛盾的想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闻言至此,季羽唯本就带着泪光的眼眸此时泛红得更甚,豆大的晶莹从眼角滑落,在苍白的脸庞上滑过潮湿的泪痕,她轻轻的勾起唇角,用尽力气握紧了傅嵐的手,隔着氧气罩虚弱的笑道:「小嵐谢谢你」
谢谢她,儘管心底矛盾她所做的决定,却仍旧站在她的立场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