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赛不知道是何时走的。
床上的宁昭在被伊泽尔带回来时,就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也烘干了湿漉漉的长发。
帮宁昭换衣服的时候,伊泽尔发现他瘦得惊人,肩头嶙峋的骨头咯得他的手很疼。
一言不发地坐了许久,直到宁昭在睡梦中逐渐平静下来。
伊泽尔才低头,向时声发去一条通讯。
[大嫂,请给我太阳神计划的破解密码。]
宁昭十六岁那年,是自有记忆后第一次回到皇宫。
也第一次见到了皇帝,血缘上,被他称为父亲的人。
那时候的奥利托六世看起来就已经像后来一样年迈,以至于宁昭从来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模样。
没有想象中慈爱的模样。
年少的宁昭站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身上穿着伊泽尔为了掩人耳目为他买的朴素的衣服。
而他的父亲坐在高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玩够了吗?”
他听见皇帝冷漠的声音。
宁昭有些害怕,又说不清为什么会害怕自己的父亲。
皇帝用一段对宁昭来说极其漫长的时间,将自己的儿子从头大量到脚。
随后才没有任何情绪地问:“为什么离开庄园?”
“宁昭,我在问你话。”
“难道你的母亲这些年就把你培养成了一个哑巴?”
宁昭猛地抬起头。
少年人还是藏不住心事和情绪的年纪,“我只是……”
宁昭用力咬了一下嘴唇。
回来前,他收到的那张纸条上,是一句用伊泽尔和卡洛斯威胁他的话。
皇帝什么都知道。
宁昭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因为他们不让我回皇宫。”宁昭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父亲,“可我只是想见母亲一面。”
皇帝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看得宁昭背脊都是薄薄冷汗。
即使提起他的母亲、皇帝的发妻。
他的父亲也没有任何情绪,“我没有想到,拨去那么多老师,竟把你教成了一个脆弱不堪、感情用事的废物。”
宁昭猛地一颤。
“oga果然成不了大事。”
宁昭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攥在一起,没有说话。
皇帝冷然道:“既然回来了就老实住下,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人开始手术。”
宁昭愣了愣,“父亲,什么……手术?”
他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做手术?
皇帝却只是道:“帝国不需要脆弱无用的继承人,阿昭,想做你母亲的好孩子,就拿出一点觉悟来。”
“别再让我失望。”
那时宁昭没有听懂父亲的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最开始,他们让宁昭喝很多药。
什么颜色、什么味道的药剂都有。
也没有人向宁昭解释这些药是做什么的,他们只是用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宁昭,直到他一滴不落地将药喝完。
宁昭也试过将药偷偷扔掉,随后换来的是暗无天日的禁闭。
在狭小湿冷的禁闭室里,宁昭一遍遍地想着伊泽尔。
他那样不告而别,伊泽尔会不会着急。
这样想着,宁昭便服了软,他想只要从禁闭室里出去,只要伊泽尔回来卡洛斯,他就总能有机会见到伊泽尔。
能跟他解释。
可宁昭没有机会。
不知喝了多少药之后,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宁昭被带进了一间陌生的医疗室。
他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对方让他叫他何教授。
宁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阳光映进来,对方反光的镜片。
何教授转身拉上了窗帘。
那是宁昭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第一日,他们仍然让宁昭吃很多药。
但是从药剂换成了大把大把的药片。
第七日,宁昭人生第一次迎来了发情期。
鸢尾香信息素在医疗室内爆发。
他们冷眼看着宁昭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不给他任何一支抑制剂。
宁昭就像一只不能控制欲望的野兽,痛哭、哀求,什么都做了。
但没有任何人帮助他。
他生生地昏迷过去,又在身体下一次的欲/望里醒来。
如此往复。
第八日,何教授再次来了。
他将浑身脱水的宁昭拉起来,将针管刺入宁昭已经红肿得不行的腺体里。
宁昭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流失了。
他本能地挣扎,痛哭。
耳边却只有何教授平淡的声音,“配合一点吧,殿下,将您的信息素提取出来,才能减轻移植腺体的痛苦。”
移植……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