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事，太过骇人，旁人若知道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万寿节将至，京都一丝乱子也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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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子留母

施恒放下手中奏折，抬眸，薄唇轻启，“都退下。”

“是。”

几个太监恭敬退出养心殿。

唯独福全站在一旁。

叶儿看了他一眼，低头禀告：“娘娘今日睡的愈加沉了，属下刚刚为娘娘号脉，发现娘娘心脉虚浮，若再不想法子为娘娘补足气血娘娘日后恐将……长睡不起。”最后四个字说的沉重。

“啪！”施恒眸光一寒，手中毛笔断成两截，锋利的断口刺入他掌心，鲜血滴落，在宣纸上印出朵朵红梅。

“陛下？”福全大惊上前，心疼的看着他受伤的手，扑通跪下凄声哭求：“求陛下保重龙体啊。”

施恒丢下手中染血的笔杆，满面阴寒，凤目睨向叶儿，声音凉薄，“她还能撑多久？”

叶儿与拂晓同出自翼卫，拂晓擅杀，叶儿擅毒。

自古医毒不分家，之所以将叶儿送到芙儿身边，也是看重她这个本事。

帝王特有的威压从上方落在她身上，叶儿面色发白，跪伏在地上怯怯道：“大……大约还有半月，娘娘腹中胎儿正在不断吸食娘娘体内养分，奴婢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孩子，娘娘这些日子吃的多，睡的也长，药膳更是没断过，可即便这样也供不上那孩子的需要。”

孩子……施恒闭目，掩住眼底悲痛，再睁眼已经恢复往日冷冽，芙儿只有一个，孩子没了还能再要，所以……“三日后，若再寻不到神医苍术，你就帮朕……送皇儿走吧。”

细听下，冷硬的男声含着颤抖。

叶儿小心抬头，竟发现她那冷厉无情的主子已经红了眼，周身悲痛萦绕，额间的一缕白发更显凄凉。

“主子……娘娘会受不了的。”

娘娘这些日子有多爱腹中的孩子，她一直看在眼里，每日娘娘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垂眸看着腹部，眼中满是慈爱与期待。

若她当真如此做，娘娘定会恨极了她。

“失去她，朕会更受不了，叶儿，你该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施恒眼尾泛红，心如刀绞，他何尝不痛，那是他期盼了许久的孩子。

这孩子来的蹊跷，原本无事，没想到他还未出生竟然已开始吞噬生母生机，如此妖孽祸胎留着有何用。

如此一想，施恒再无不舍，眸光冰冷无情，他看着叶儿冷声道：“万寿节过后，朕要看到结果。”

叶儿心底生寒，暗暗后悔，她今日就不该来，可主子面前容不得她拒绝，唯有低头领命。

“是，属下领命。”

“退下吧，做的隐秘些，不要让芙儿察觉。”施恒闭目靠近椅背，无力挥手。

“是，属下告退。”叶儿红着眼低头退下。

出了养心殿，她无力仰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夜空，明月皎皎，宫里寂静如水。

浩然耸立的皇宫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依然坚固如初，可人心不比城墙，伤一次想修复可就难了。

哎！陛下，希望您不会后悔。

叶儿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凄凉的朝养心殿外走去。

稚嫩的脸上满是纠结与凝重，怎么做都是错，这就是一盘无解的棋局。

“叶儿姑姑要走啦，夜路难走，这盏灯送您吧。”

守门的小太监挑着盏八角琉璃宫灯，讨好上前。

叶儿愣愣看了眼，苦笑摇头，“多谢，可是不用了，路再黑也要我一个人走，撞头就撞了，只要活着便好。”

说完在小太监茫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摸黑走了。

小太监挠了挠头，“真是个怪人。”

天这么黑，撞墙上不可怕，可怕的是掉湖里。踮起脚尖朝叶儿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宫道上女子的背影已经看不清，想了想无语道：“算了，不要就不要吧，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就算是挑了灯，该出事还是得出事，谁也躲不过。”

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个看门的小太监吧，再低贱也是看的养心殿的门，别人见了不也要称他一声公公。

这么一想，小太监心里舒服了许多。

叶儿一人幽魂般走在漆黑的宫巷里，脑海里天人交战，她知道陛下如此是为了娘娘好，可她就是下不了手怎么办。

拂晓姐姐说娘娘很好，待她如亲人一般，自己若是对娘娘出手岂不是忘恩负义？

但若不出手，主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违抗命令，她的下场只会比死还要惨。

走着走着叶儿猛然回神，这条宫巷怎么如此长？她仿佛走了好久，怎么还没到头？

四处看了看，四周全是红墙绿瓦，一模一样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