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已经提前打听到俞秀才的住址了,他把酒楼卖了,把儿子托付给姑姑,自己则在二道街的一个大杂院里租了间小屋子。
这房子新租不久,因为他前些日子出城去了,回来后又被东城兵马司抓走,出来之后才租的这屋子。
说起来,二道街距离王婆子祖孙租住的大杂院,只隔了两条街。
孙良让王婆子将冰姐儿转移,很可能就是打听到俞秀才的消息了,担心俞秀才是故意住在那里,更担心俞秀才已经发现孩子的行踪了。
沈凝对秦时月说道:“辛苦你再走一趟,把俞秀才引到这里来。”
潇洒的走,走去哪儿?
俞秀才思女心切,被五城兵马司放出来后,夜夜难眠,听到窗外有人说:“想见你的女儿,就跟我走!”
俞秀才想都没想,胡乱穿上衣裳就跟着那条黑影走了,压根没有去想这人是不是骗子,他心里只想快点找到女儿,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秦时月把人引到城隍庙,这才停下脚步,指着里面说道:“进去认人,看看是不是你女儿。”
俞秀才几乎是冲进城隍庙的,城隍庙里灯火通明,他一眼便看到供桌前躺着的孩子!
虽然那孩子的衣着连同那个光溜溜的脑袋,显然是个男孩子,可俞秀才压根就没有在意,他扑到孩子面前,孩子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可那熟悉的五官,以及孩子右侧鼻翼上的小小黑痣,都和他的女儿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冰姐儿。
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哪怕只有一道背影,一个远远的侧影,他都能一眼认出来,更何况是和孩子脸对脸。
“冰姐儿,这就是冰姐儿!”俞秀才号啕大哭!
“城隍老爷开眼了,城隍老爷开眼了,多谢城隍老爷保佑!”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那是沈天师的声音,城隍老脸一红,重又做出一副庄严模样,这个秀才也真是,咱俩又不熟,你谢我干啥?多没面子啊。
沈凝从城隍像后走了出来:“你先搞明白再谢,把你女儿救回来的人是我和她。”
一旁的秦时月挺挺胸脯,凝凝凝说过,做好事就要让人感谢。
俞秀才一怔,接着便认出了沈凝:“沈姑娘?是你把冰姐儿救下来的,还有这位”
他看向秦时月,这就是刚刚带自己过来的人。
秦时月朗声说道:“我姓秦,秦时月!”
“原来是秦姑娘,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救,学生感激不尽!”
俞秀才跪下便磕头,给两人各磕了三个响头,又在城隍像前拜了拜,道了一声“打扰”。
沈凝很满意,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礼数周全。
虽然冰姐儿双目紧闭,但是俞秀才毕竟是开过酒楼,见过三山五岳的,冰姐儿呼吸均匀,孩子神情平静,想来没有大碍,十有八九是中了迷药,所以俞秀才并没有太担心,他更想知道孩子是在哪里找到的。
沈凝指指殿内另一侧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袜子的王婆子:“这人带着冰姐儿,假装成祖孙俩,租住在外城的一个大杂院里,已经住了半年了,孙良每隔两天就会去看她们。”
“孙良,果然是孙良!”俞秀才握紧拳头。
沈凝问道:“你回到京城就去找孙良要人,想来是已经找出答案了吧。”
俞秀才面有愧色,冲着沈凝深施一礼:“学生多谢沈姑娘指点迷津,全都让沈姑娘说中了,我那岳父果然是个伪君子,不配为人师表”
俞秀才不是那些没有读过书的村民,他家是商户,他自己也是开酒楼的,什么事没听过,什么事没见过,打听到孙佳的事,他便知道,孙佳没有说谎,孙母亦没有说谎,他那位德高望重的岳父,畜生不如!
可那老畜生却连累了女儿和外孙女!
俞秀才顾不上难堪,把他调查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沈凝。
沈凝对俞秀才说道:“那个王婆子是关键证人,你自己问吧,冰姐儿既然找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你自己处置吧。”
对待孙良,俞秀才告还是不告t,这都是俞秀才自己的事。
孙良虽是为孙佳报仇,可却伤及无辜,无论他能不能承担后果,功过簿上都会写得明明白白。
沈凝和秦时月转身离去,她不用担心俞秀才父女,这里是城隍庙,城隍不管闲事,可也不会让人在自己地盘上造次。
不过,两人走得潇洒,可是走着走着就傻眼了。
天还没亮,内城门还没开,她们去哪里?
原本去城隍庙,就是准备在那里过夜的,可是现在,她们把地方让给俞秀才了,自己去哪儿?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字“蠢”!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要不去夏家客栈?”沈凝说道。
秦时月摇头:“我宁可睡路边。”
沈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