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守北:“……你倒是不贪。”
孟月池抿了下嘴唇:“平卢久经战火,除了百姓死伤极多,另有许多女子饱受惨祸,受害之处无法与人言说,武家娘子们在妇科一道上独步天下,若是可以,我想给整个平卢的女子都查查身子。”
武守北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怀里。
片刻后,她叹了一声:“小姑娘真长大了,你有这份心,真是新树已成。罢了,此事我去了朔北跟我阿姐商量,云缨就你跟你走吧。”
一旁站着的武云缨立刻答应:“阿娘你放心,我去了平卢一定好好干,比两位阿姐做的都多。”
武守北容貌上有几分朔北的粗放,武云缨却是细眉樱唇鹅蛋脸,一看就是江南姑娘。
武家的女儿从来如此,极少有武家的女儿选择招赘成婚生下自己的血脉,大多都是将收养来的女儿养大,因为她们自己也都是这样成了武家的女儿,武云缨是武守北来了庐陵后收养的,今年才十九。
虽然生得和阿娘不像,她也有着和其他武家女儿一样的心胸,恨不能当下就收拾了包袱去往平卢。
武守北看了她一眼,摇头苦笑:
“亏得你现在只有一个平卢,要是再多些地方,怕不是要把我这老骨头也挖过去?”
“武主祭要是愿意,晚辈在平卢等着您。”
年轻的女子脸上一派真诚,武守北看了两眼,真的想把薛重岁从坛子里揪出来,让她管管她这个逮着谁都想薅去了平卢的小徒弟。
快七十的老骨头她都想带走,无法无天了真是。
“这信,薛山长说了是要给你的,倒是省了我一趟麻烦。”
从武守北的手里接过信,孟月池小心收在了怀里。
“孟节度使,米倾寒米娘子登门,说是想要拜见您。”
听见有人传话,孟月池转身看向外面。
武守北在一旁告诉她:
“米倾寒是米修如留来守家的外孙女,今年二十二,去年也考上了举子,只是去年秋天米修如去了,她守孝在家,今年便不曾去春闱。”
米修如这位米夫子也去世了呀。
米家居然又把女儿送去考科举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循势而为,当年她们一族诰命被摘,女子入朝不拘身份,她们就去考科举当官,后来男帝登位废止女子科举就立刻带头交官,开始教女子们如何在内宅贤良淑德,现在恨米家的女旧臣们被打压了下去,她们就又开始考科举当官了。
孟月池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将米倾寒请了进来。
“孟大人一行十几匹快马入城直奔鹤洲,风采灼灼,令人见之难忘。”
米倾寒进门行了一礼,先交代了自己是怎么知道孟月池在此地的。
孟月池打量着这位身穿浅青长裙,外面是灰色的大衫的女子,她生了一张端庄的脸庞,和孟月池记忆中的米修如有些像,只是年轻了许多。
“本官昼夜兼程回来庐陵,形容狼狈,颇多不雅,本不想见客,不知米娘子来寻我所为何事?”
米倾寒不愧是米家的女儿,孟月池的语气不太客气,她却仿佛丝毫不放在心上。
“孟大人,学生此来,是为了向您自荐的。”
说罢,她双膝跪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本折子。
她的姿态极为谦卑,头低着,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孟月池走近了一步,看看那折子,却没有直接接过来:
“米娘子的话,本官不太明白。”
米倾寒几乎匍匐在地,沉声说:
“学生米倾寒仰慕孟大人良久,愿携端阳米氏上下为孟大人驱策,以草木之末、萤虫之微,助大人图君侯之势。”
孟月池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没有从这跪地的女子嘴里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自江左益起兵之后,天下各处都督和节度使皆拥兵自重,大启数百年基业渐有分崩之势。
可这些事,就像是水中鱼影、空中鸟羽,似有似无,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抓住鱼,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射下鸟。
人们瞪着眼睛,都在等。
就像此刻他们在等着武宁的戍卒卷起惊天之势冲向江淮,甚至中原、繁京。
在这种时候真的走到一个节度使的面前对她说“君侯之势”,把天下人的无声默契直接掀开摆到了台面上。
不得不说,米家女子,真是“审势”高手,不仅有眼力,还有魄力和胆量。
“米娘子说自己是草木之末、萤火之微也太过自谦了,平卢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凡有长才之人去了平卢,本官都扫榻相迎。”
米倾寒低着头。
去年,她就几次想要说服自己的外祖母米修如,将在江南的基业搬去平卢,她的外祖母一生也算平顺,教些《女则》、《女诫》,教女子在后宅温良恭顺的道理,偏偏到了晚年被庐陵书院和薛重岁压得有苦说不出,曾经煊赫江
南的米夫子渐渐无人问津。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