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平心静气地读书练字准备秋闱,她心中很是快慰。
“等你考上了举人,很多事都可迎刃而解。”
“山长放心。”
那是玉衡十五年五月。
六月,鹿州武安县令孟叔恒以一女许嫁多家哄骗婚事,被告上大理寺。
七月,大理寺定案,武安县令孟叔恒被罚俸三年,退还全数聘礼。
同月,尧州所属江南道学政陈正伦驳回了孟氏女孟月池的士子身份。
“以一女之身许嫁多人,如此贪财无耻之人,怎配为士子?莫要脏了秋闱考场才是。”
七月末,庐陵书院参加此次秋闱的学子结伴离去。
唯独曾以一人之力让他们数年无法探问科首之位的孟月池,只能在藏书阁的三楼眺望甘江水去。
“孟娘子,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余地。”
从池州昼夜兼程多日赶来的陆寒城看着当窗而坐的女子。
大半年未见,她又长大了许多。
“你一篇《安民均田论》才惊九州,连繁京一带亦有传颂,江南道诸多士子愿为你上书,陈学政虽然古板迂腐,也是爱才之人。”
“多谢陆郎君。”
孟月池转身,笑着对陆寒城致谢。
“只是,不必了。”
孟月池轻声叹息:
“我是薛重岁的关门弟子,女旧臣之后,事已至此,江南豪族怎会容我再科举入仕?”
数年来她的恩师努力撬动了各家,连墨家的女儿都决心科举,那些人必然会反扑。
她姓孟,那些人拿捏不了庐陵书院,也能拿捏孟家,她连让自己的母亲向孟家低头都不肯,又怎愿自己的恩师为了自己而让庐陵书院让步于旁人?
“读书,科举,这条路我从九岁就盼着,如今也已经六年了,念及初心,我当年不过是希望自己能有一条路可走,不至于被关在四方院子里。”
“孟娘子……”
“循规蹈矩,科举入朝,于勋贵清流之间逼仄求存,为陛下所用、所弃的女臣们不过是穿在陛下的锦绣衣袍,这样的袍服,陛下不缺我这一件。”
“那孟娘子你是决心不再入仕?如薛山长一般?”
孟月池摇头:
“我要去朔北,读尽了此间书,我想去看看天下之大。”
这天下到底有没有一条路,能让她真正抓住自己的命运呢?
孟月池想去看看,找找。
如果找不到,她便自己闯一条出来。
“他日再逢,我必重谢陆郎君今日的奔波之恩。”
藏书阁外,薛重岁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儿。
明光西照来。
新雁北归去。
老人淡淡一笑,她的徒儿,是一枚在“十问碑”前长大的,新的种子。
姑娘请披黄袍(十)
孟月池离开的那天,庐陵书院里许多夫子和同窗自发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