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就行。”叶星河说。
语罢抓起支笔想把快递面单上的信息都遮上扔到门外去,却被池在水抬手拦住。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打着颤,叶星河抬起眼才看见池在水眼里夹着的阴翳。池在水眼仁本就生得偏上,这会儿眼睛一眯起来下三白更加明显,平白生出几分凶神恶煞的气势来。
当然叶星河并不在如此觉得,她只察觉到池在水脑袋里快喷涌而出的怒气。她把左手里的快递盒子放下,轻轻拍了拍池在水的手背:“没事,说不准真是谁写错地址了呢。”
然而池在水却罕见地没接她话茬,一双眼只死盯着快递面单上寄件人的信息,半晌才说:“给我吧。”
窗外似有几声鸟鸣,像是迁徙中落伍的鸟儿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可池在水要的是什么呢,只是这个快递盒子吗,还是说后续会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都可以交给她呢?
叶星河顺着声音看向池在水,只在她黑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一时间只觉自己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然包裹住了。
她何尝不知道这盒子里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面上的镇静也仅仅是佯装。毕竟这快递显然是冲她而来,总不能把一切风险全然叫到池在水手上。
见叶星河不说话,池在水又补充道:“我拿下去扔了,正好买点东西。”
她说这话时眼睛复又挑起来,眼中方才的阴翳一扫而空,看向叶星河的眼睛里只有笑意。但叶星河一眼便看得出她这笑同自己的镇静一样是装出来的,于是轻笑一声便说:“还要演下去吗?”
池在水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
屋子里也一下子静下来了,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两个人似乎都忌惮着猜测盒子里会不会被塞了个监听器,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精神交流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池在水才从才看完准备吐槽的疯癫电视剧里找到灵感,把盒子丢到水池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而后拉着叶星河钻进卧室。
“我们好像在演谍战片。”池在水这会儿才放松下来,甚至笑嘻嘻地开起玩笑。
隔了这么远,又有水流声和墙面干扰,再怎么高级的窃听器大抵也要失效。
叶星河却笑不起来,垂眸叹道:“看来我最近运气不怎么好。”
而她口中的运气不好指的不仅仅是今天拍摄时的不顺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快递,还有近些日子又日渐喧嚣的舆论。
原来她翻红之后的确走了一段还算顺风顺水的星途,之前长时间背负的骂名让不少网友都对她或多或少抱有些歉意,因此就算不喜欢她也要赎罪似的替她说上几句好话。那一个月里她面前的似乎只有鲜花与掌声。
但生活当然不只有一面,总有些人爱唱唱反调,说她借着路人的愧疚大肆营销揽钱,把从前不知道被批判过多少遍的黑料再一次地拿出来反刍。
起初没人在意这些,然而近几天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在参加《听说你讨厌我》之前,虽说网上对她的恶意铺天盖地,但叶星河其实能隐约辨别到这些恶意都来源于同一家之手,那时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他们看不惯她。
可如今那一家似乎自己遇到了麻烦已然消声匿息,她也的的确确走了段没有阻碍的星途,从前的困难再找上门来时她却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是自己从前真的做错了吗?
但池在水却没给她一点消极下去的空间,几乎下一秒就开口:“你这是运气太好了招人记恨,与其说你自己运气不好,不如怪我手贱不问你就把快递拿上来了呢。”
池在水这会儿也从方才气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了,语气中是同平常一般无二的轻松,她说:“反正这里也是租的,既然被别人知道了咱们就换个地方,这几天先去我那里住好了。”
话音才落叶星河就点点头,似乎她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然而她却一时难从情绪中抽开,面颊上依旧挂着忧郁。
池在水把一切都收在眼里,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
这天晚上依旧是乌沉沉的,天上没有一点月和星的影子,只有看不到边的云层。那云厚的很,浓得像是整片天都要压下来似的。就连空气中也尽是潮意。
凌晨的马路比白日里空旷很多,稀稀拉拉地根本没有几辆车。池在水趁叶星河睡着了开车溜出来,行驶在路上时只觉无尽的空旷,好似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一般。
她又回到叶星河租住的房子里。
推开门她只觉心中一震,明明这里几个小时前还亮堂着,一物一件尽是生活气息。可短短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却极速破败下来,一片漆黑中仿佛藏着不少危险。
而那作为一切导火索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快递依旧躺在桌面上。
刚刚她们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地根本没提它。
其实池在水也大概猜得出叶星河的意思,不过是觉得这件事同她没什么干系,不想给她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