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去设想这一可能,思考多一秒都是对我的凌迟。
明明深知生死无常,在见证过两次人死于眼前,我却更加排斥柳梦终有一天死去这种事实。
不会有,更不能有。
柳梦笑得无奈,和我拉开些距离,一手的掌心撑在床板上支起上身端详我,你真的有够犟的。
她叹一口气,笑意未减,无需我多言,便能读懂我心中所想。
叹铃,发生的已经过去,无论是林泽熙、莫静书还是我当初的失联,过去不会再重来,不要再反复回头看。
说着,空出的一只手抚我后颈,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着。
而且,你对一个马上要出远门的人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吉利?
轻微的痛感让我从阴霾中清醒,得以暂时脱离这种消极情绪。
我的确又在乱想些有的没的,忽然没了勇气去和柳梦对视,视线放在那像被观音垂目注视的佛眼菩提子上。
我坚信它会有神力,为柳梦消除那些不可控的无常。
像之前那条红围巾一样,将柳梦完完整整带回到我身边。
孤注一掷,将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串菩提子上,我理应相信它的。
我错了,你会平安的。
可你低头讲话欸,这道歉,太没诚意了吧。柳梦责怪的话语说得像玩笑,指腹上移,勾我鬓发,随意将其弯绕撩动。
目光开始变得认真、柔和,就这么定定地看过来。
叹铃,如果实在怕,现在就来亲我吧。
她收回勾我发的手,呆在原地不动,仍旧撑着上半身,等我动作。
我为她这突然的索吻感到古怪。
一直到她说。
因为我同样害怕未来会有看不见你的那一天。
所以,来亲亲我吧,叹铃。
她没有太多琐碎的动作,只有对我漫长而安静的注视,带着要我主动来做的渴求。
我倾身上前,距离骤然变近,不到一掌的距离,我将柳梦看得仔细。
手去碰她腕间的菩提子,碰她薄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是如此鲜活、美好的她。
唇与唇相碰,舔舐轻咬,我沉迷于这少得可怜的唇舌接触,来同她能多相处一秒是一秒。
吻到最后咸涩的泪填满唇间和齿缝。
人究竟要经历多少次分别,才能换来一次长久。
我偏头碰她抚摸我脸的手心,抬眼看她,柳梦,不要让我等太久。
别让我一个人。
第二天。
柳梦收拾好行李,中午出发的时间,陈雪和单凤鸣已经在水街入口等她了。
走去和他们汇合的路上,柳梦和我说了她要去的两个地方,分别是北边的南燕山和北荡山。南燕山要找那个拖欠工资的厂领导,北荡山则去看那间厂是否有可利用的价值,以防如果厂领导拿不出钱,可以用厂做抵押。
到达水街入口。除开陈雪和单凤鸣,还多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藏青马面裙,我几乎下意识以为是将马面裙焊在身上的沈素衣,但那背影显然要比清瘦的沈素衣身量高些。
那背影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转身,我才看清她是久未碰面的沈怜双,我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
来到他们面前,陈雪已经和沈怜双聊起来了,单凤鸣在旁边很安静,女人聊天他从来都插不上话。
见到我们,陈雪喜道:你们可算来来啦!小梦,你朋友来送你呢,我们都聊了好一会。
沈怜双前来送行,这让我有点出乎意料。柳梦见她前来,也挺意外,你怎么来了,送我啊?
不送你送谁?沈怜双对于柳梦这种惊诧表示不满,噢,我给你那没用几次的传呼机,你用完我就扔,没来找我玩也就算了,现在我正巧路过,来送送你,你还不乐意?
柳梦笑起来,解释:乐意乐意,别说得我像个负心汉似的,你电话上说不就行了,何必来。
沈怜双冷哼一声,我又不像你,电话说多没诚意,顺带来看你混得怎么样。
那现在怎么样嘛?赶紧的。柳梦催她讲快点被耽误时间。
沈怜双抱臂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勉勉强强过得去吧,继续保持,来年做大富豪包我戏院全年。
柳梦忍着笑,顺她意思:行行行,等我有钱。
出发在即,沈怜双也不多废话,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一把做工精美小巧银弯刀,手掌的大小。剑鞘为银制,龙凤暗纹作装饰,剑柄呈乌黑,拔出刀,刀身冷光乍现,锋利无比。
拿着,给你防身用,听你说那儿都是难搞的主,你随身携带啊,就当护身符吧。
柳梦接过来端详:你这传家的贴身玩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肯给我了?
沈怜双直说:所以用完记得拿回来给我。
柳梦看样子对它挺喜欢,收起刀放进大衣口袋,没有半点推脱,行,我拿去吓唬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