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格外肯定的语气,按住我的手,对我说:你一定是没休息好,想睡觉了,叹铃,休息吧,我帮你打,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还能再坚持会,说不定下一通电话就能够被接通。
不可我一摇头,整个人就晕得天旋地转,昏昏沉沉,手肘一滑,瘫倒在桌面上,上下眼皮快要合在一块。
奇怪,我从没有如此嗜睡的时候。
意识几近消失前,我的面前是骤然放大、清晰的那杯茶,以及玉眉微微发颤的手。
那一刹那我才想通这一怪异,声带发沉发黏,我的声音变得微弱,玉眉,你下了药对不对。
面前那只手顿了下,而后视线一暗,玉眉拿手盖住我眼睛,让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承认了我的猜测,一开口,她的心虚慌乱就难收住。声线带抖,但仍一心劝慰我:量不大,我有好好把握,只是让你睡个好觉,你放下心,说不定醒来会有好消息。
药效迅速发挥作用,我费力强撑的气力消磨殆尽,认栽地闭上眼。
玉眉将我拦腰抱起,耳边只剩鞋子踩地,椅凳挪移等小动静还有玉眉断续的说话声。她止不住地叹气,你看你轻得快成一张纸那女人不回来,你半个魂都要跟着去。
被放进被窝中后,尽管我已经睡着,还总能感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在默默地望着我。
或许是玉眉,只有她才会干这种无聊事。
我陷入漫长的昏睡中,已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更难以感知时间的流逝。
一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刺破寂静,闯入睡梦中,催促我必须醒来。
红痣
这一场睡眠似乎持续了很久。
耳边像是幻听一般响彻规律又急切的铃声。偶尔会以为其实是电话拨通过多次刻下的肌肉记忆,但我还是侥幸寄希望于那是一通被接通的来电。
等我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被玉眉喊醒的。
她手中握着我的传呼机,一手轻轻晃醒我,表情不太好看,也许是逆光的缘故,总有种愁绪未平的郁闷。
来信息了。
药效还作效,身体虽乏力,她平静一句话犹如一剂兴奋剂重重扎醒我。
我第一时间抢过传呼机看,简讯依旧简短:叹铃,我没事,看到速回电话。
我踉跄着下床,玉眉当即站起来,一只手围着我作势要扶:慢点啊摔了怎么办。
着急中不小心踩了她一脚,但我顾不上道歉和安慰,踏上拖鞋,连家门都不顾跑了出去。
是柳梦是柳梦,她说她没事要打电话。
在一片浑噩难明,数不清时日的日子,我像在海面中飘荡太久,垂死间最终抓到一截浮木争得一丝生机和安定,朝对岸的柳梦游去。
尽管我不会游泳,还怕水。
玉眉脚步声紧随其后,我无暇顾及,跑进柳梦的家里,钥匙抖着手捅了好几遍还对不齐,越急越打不开。天使玉眉降临在我身边按下我焦躁不已的手,顺利打开了。
我猛地推开门冲向房间,被风带起的一阵气流冲散了玉眉那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消弭于耳后。
输入密码、拨号,我因忐忑等待而抠弄的指甲边缘被玉眉用指腹摁住,她不打扰我的拨打,但用蹙眉不悦的神色警告我不要这么做。
电话拨了足足三十秒才接通。
我抽开被包裹的手,将双手牢牢黏在话筒上,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柳梦的气息。
叹铃,对不起啊到现在联系你。
电话听筒失真,但柳梦熟悉的声音足以直击耳膜,带着虚弱和疲惫。
断联多日的道歉,她明白我同样心急如焚。
声带紧巴巴的,我哽咽到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扑簌簌滚落,砸在桌面滴答滴答响。手帕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擦,艰难地嗯了一声,柳梦听到我吸鼻子的声音,和我解释:怎么哭了,我没什么事,真的,别担心。
在哽咽有所缓和后,我的话如开闸放水,一股脑倒出来。
那为什么不联系我,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从早到晚,上百通,一次都没有被接通,你碰上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这么古怪柳梦,你老实说,我辨不清你玩笑话的
柳梦听完,默了片刻,才用认真平静的语气回答:感冒了,这里雪大,日子久了受不了,今天才好了些的。至于你说的电话,我烧太昏,被朋友送到医院住了几天,电话在酒店,我打不了。
发烧感冒那里冰天雪地的确容易风寒,可看似没破绽的话语,我怎么品味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她身边的朋友不能传达吗?我隐约感到柳梦含糊其辞。
对不起啊叹铃,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柳梦乞求原谅。我困惑归困惑,断不敢让她心有负担,平安回来就好,柳梦活着就好。
我没有怪过你。
可你听着不太开心啊柳梦说话淡淡,我的忧虑传染了她。这让我苦闷,但又找不到俏皮话缓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