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说什么散不散的时候就最果断,完全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我还能怎么选,我就你这么个朋友。
我如鲠在喉,再想说什么辩驳的,也已没了兴致。
朋友之中我找不到除她外第二个好的。她说我果断干脆,说决裂,眼都不眨一下,明明玉眉就是太过好,我才不忍心见她如此。
玉眉我不想和你吵,也不想我们因此闹掰,你就当体谅体谅我吧。
说完,玉眉慢慢恢复平静,片刻后,木木地问。
如果有一天她要走,你是不是会跟着一起走?
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给过柳梦承诺,柳梦也给过我承诺,并且付诸行动,有了这一场远行。
分别的滋味并不好受,才过一天,我已经内心难安:她好不好?有没有顺利到达?会不会被人欺负全是我静下心时不得不去想的事。
我去幻想等一切都安定下来,等我不必再受家庭和自身的羁绊。如果柳梦要走,那我一定要跟在她身边。
身侧人的眼皮轻轻颤了下,嗓音沙哑又压抑,似乎还不死心。
她值得你这么做吗?
值得。
一炷香燃过半,白香灰骤然折断,猩红处狰狞刺目。
玉眉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她腾得站起身将我拉起来,抓着我的双肩,声泪俱下。
那我就不值得?我带你走这种话明明是我先和你说的!你连骗我说一声好都没有过,现在却能为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你把我放在哪里?难道她比我还要重要吗?
我被她摇得头疼,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心理上。
她们两人之间不存在可比性,完全不同性质,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
玉眉,你是你,她是她,作为朋友你根本不比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她可以难道我就不可以吗?叹铃,你不一样,我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就是两人生活吗?我我也行啊,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我可以不结婚,可以一心照顾你,陪在你身边
她的声音渐弱,毫无底气。这后半句话仿佛花光了她所有勇气,说得格外违心。
我有过无数次被玉眉这种真诚所打动的瞬间,要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和林泽熙闹到关系僵硬。
这番剖白正中我对她隐晦心思的猜想,即使我委婉回绝她这种想法,玉眉只要不撞得头破血流,都不会罢休。
是我就可以,换了旁人便不行,这对林泽熙难道就算一种公平吗?
她的执念快成病态,底线因我变得越发低。
在她眼中,唯一的朋友和唯一的恋人分量相当。
她连自己是何心思都理不清,一心只想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她,再然后呢?她要突破自己的底线来接受我,做自己曾百般厌恶的事?等她某天醒悟自己模糊了友情和恋爱,我们这段纯真美好的友谊,注定会成为一个狼狈不堪的往事。
她会后悔,而我会内疚,何必呢。
玉眉仍在喃喃着她将要怎么做。
我已经攒了一笔钱,你要是在这里不开心,我带你去深圳那儿生活,不用挤单间我也能把最好的给你
手落在她脸上。
我不敢太用力,轻轻甩了个巴掌,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愣愣望我。
愣得有点傻气。我又怕她不长性,用力掐了一把她脸,疼得她皱起眉。
如果你要继续这么想,那今天起我们就做陌路人,不,不是今天,就现在,你最好别逼我讨厌你。
最终,玉眉抿着唇,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们一个拔草,一个摆祭品,走完了祭拜的流程。
临走之前,玉眉在墓前说了几句话。
察觉到身后没人时,我在不远处停下来等她。
看着她小声且温和地和林泽熙道着歉,看向墓碑时,神情掺着伤感,吵到你了是不是,和你说声对不起,我总是做错事,一个人在那好好的,我有空再来看看你。
她说得很自然,像在和一个平日里总聊天的人说着话。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里,玉眉在深圳独自工作时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过活,这种场景,她是否就曾自言自语过无数次。
下山时,我俩一前一后走着,身后的玉眉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们之间看似没变化,实则什么都变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在林泽熙墓前表露无遗。
枯枝烂叶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快到山脚,下坡的路变得有些陡。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有点快,紧接着我的手被拉住,回头时,玉眉没看我,低着头直往前走。
等坡度变缓,脚下的路恢复平坦,走在我前头的玉眉问我,你怨不怨我早早离开,当初没能帮到你?
玉眉这脑回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庆幸你没留下来和我一起遭罪。